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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只望老师记住一件事,如今共和了,那么皇帝就不可能再回来!没有人能长期保持权利,所以我们要学的不是拿破仑,而是……”并肩而行的杨秋忽然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他一眼:“摩根和洛克菲勒那样的家族!”

上次杨秋和他谈话时,就说过这两位在美国能影响国会甚至总统大选的人物,听到他此刻又着重提出,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党派!只有将党派建立起来,一代代传承下去,才能做到真正的安稳。

两人很快走到了大会议室门口,可以容纳几百人的会议室已经全部挤满,西南的谭延闿、邓孝可、张惟聪等人都来了,即使没来的陆荣廷也派来了代表,东南李烈钧、陈炯明、柏文蔚和徐绍桢等人也坐在第一排。左侧是前来旁听会议的各国代表团,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似乎比议员们更加严肃。

主席台正面是两面交叉的五色旗,旗帜下只布设了四张椅子,民党的黄克强和共和党张季直已经率先落座,另外两张椅子自然是为杨秋和黎元洪准备的。

跟在那些大员后面的是各省临时国会代表,属于国社党的代表喜气洋洋,民党则表情严肃,共和党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刚才张季直和杨秋联袂坐车的事情,其它一些小党派就比较轻松,随他们来说今天的决议无非是走个过场,等结束后看谁势大找机会把自己卖个好价钱才是上策。

除了他们外,打会议室内还首次设立了站席,来自全国和各国驻华记者们将每条通道的填满,会议室后面的空地上更站满了来自各省的年轻学生和工人代表,他们甚至将外面的走廊都挤得满满当当,一张张激动地脸庞从窗口探入,他们在等待一个结果。

对正襟而坐的已议员们来说,预备会议已经开了几天、也吵了几天。黎元洪出任临时大总统已经毫无悬念,国社党拿下军、财和工商等要害部门也没人敢反对,唯一吵吵不决的就是是否弹劾出兵北伐,对这些各省大员来说,北伐就意味着自己的钱袋子要少好一截,尤其是长江以北的省份代表,国防军是否能挡住北洋、是否能打赢成为了悬疑,在此情况下很多人都犹豫是不是要跟着干,万一自己投票赞成被北面知道,而国防军最后又输了,那自己的身家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所以这个时候更多人觉得应该中立,看杨秋和袁世凯在各个战场上交手,等到谁快不行了再落井下石,这样才能继续保持荣华富贵。

在这种各怀心思的气氛中,杨秋一步步走上主席台,每个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交头接耳的大厅开始安静下来,很多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惊讶他的年轻和沉稳气质。

他没有直接落座,而是向黎元洪和张季直点点头,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黄克强后,径直走到了演讲台前,这个举动让议员们暗暗惊讶,他这是要做什么?按理说应该让三大党魁先各自表述,然后副总统说话后才表决的啊?他这么做,岂不是直接废了民党和共和党,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了?

李烈钧和远道而来的胡汉民等人有些愤怒的看向他,但杨秋浑然不在意这样的目光,跨前一步目扫全场后,忽然举起了手臂:“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对在座的诸位来说,你们还有时间去商谈、去策划、去交易!但对我来说,对这个国家来说!已经到了分秒必争的生死存亡时刻!前线的将士已经整装待发,四万万国民翘首以待,所以……我没有时间去发表长篇大论的阐述说明。”

他的开场白简单有力,众人眼前仿佛一下子浮现起数十万士兵踏上征程,滚滚向北的画卷。

旁听席上翻译们快速翻动嘴皮,主席台上黄克强望着他的背影有些迷惘,张季直还在算计等下的表决该怎么选择,黎元洪依旧眯着眼睛,笑呵呵像个弥勒佛。

“过去的二十年,我们经历了一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李鸿章、张之洞等前辈开创了洋务先河,为国家带来了工业萌芽,满清政府不利用这股热潮,却自毁长城才有了甲午惨败马关辱国!拳民运动、辛丑年的赔款!让这个伟大的国家濒临崩溃。”

“就在这个最危急的时刻,六君子的浩然正气,黄花岗的侠肝义胆!如同黑暗中的一抹亮色点燃了人心,催促着一代代英烈用他们的鲜血和牺牲,终于换来了一年多前的开天辟地!腐朽的满清被我们推翻了,民主与自由降临神州浩土。”

他动情地说着,忽然又狠狠一拍演讲台,如同暮鼓般震碎了缅怀和辛酸:“但是!有那样一小撮人,却利用了革命,蒙住了人民的眼睛!我们被利用了!”

美丽的扬子江蜿蜒而上,昔日繁忙的汉口已经人们纷纷驻足,后勤官站台上掐着表,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战士钻入闷罐车厢,年轻的脸庞上是紧张、是期待、是信念!每三十分钟一次的嘹亮汽笛,将他们送往生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