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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士琦说道:“朝廷让他出任湖广总督后,已经连夜赶往信阳坐镇,有他和华甫联手,即便……也已经不打紧了。”

杨度依然是狂放不羁的模样,呵呵一笑:“宫保不用担心,第四镇被围又能如何?华甫已经猛攻三道桥,不出意外两日内定能拿下,只要把大炮往汉口外一架,杨秋撤回来也晚了,到最后还是一个和字!”

袁世凯皱皱眉,心里对杨度这番把兵不当回事的态度很不满,虽然他说的不错,湖北战事的主动权其实还在自己手里,但丢掉一个镇手里的力量就会小很多,没有足够威慑四方的实力,将来谁还听自己的?

他的神色全被杨度收在了眼睛里,心里暗暗叹口气,和杨秋为清除两湖党人势力竟舍得拿汉口做赌注相比,这位在湖北事情上有些“小家子”气,说道:“宫保应该知道,现在挡在华甫面前的是谁吧?杨秋一走孝感败、滠口败,三道桥再败,您说他们还能在两湖站住脚吗?杨秋没得选,他要想在两湖站稳脚就必须打压清除那些人,之前对刘承恩那番话现在看来完全是做作之语!要不然他为何故意放开正面让黄克强统兵,倒是那个榆木脑袋,急着收回事权中了计,弄得退出两湖已成定局,心里肯定也把杨秋和湖北这些人都恨上了。”

杨士琦不喜欢杨度,但这件事情上也和他想的一样,说道:“晳子说的不错,杨秋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两镇都吞掉,我们大不了在湖北失些面子,可会党却失去两湖,或许四川最近也要失去,他们能甘心吗?这些天江西、两淮都扣了不少杨秋的货,借口打南京,其实还不是想托起黄克强,告诉杨秋他们可卡着下游呢。陈其美这几天在上海也叫的凶,说要召集苏浙沪联军攻打南京,还让南方各省代表赴上海讨论建国大事,不就是怕最后被湖北夺了大权嘛。”

“杨秋羽翼未丰只能算一方之雄,还轮不到他来和宫保争位子。”杨度接起话头:“您的大敌还是会党,是那位马上要回来的孙文!现在有人帮您打压他们,宫保应该高兴才对。再说了,您要是真把杨秋打狠了,万一他倒向会党干脆去捧孙文的臭脚,您怎么办?难道再打一仗?一个镇打没了可以再建十个!除非宫保您真以为能靠五个镇打天下了?何况前面打得苦、打得惨,紫禁城里才会觉得更危险,要是宫保您干净利落收拾了南方,良弼这些宗社党岂能容您这里继续安稳。”

袁世凯早就看破了载沣等人,他为满清卖命这么多年,却差点落得刀斧加身,现在完全是因为南边大乱才启用他,可事后呢?狡兔死,走狗烹,大清帝国用了几百年。

他也知道杨度和杨士琦说得有道理,但这个一夜间冒出来的杨秋实在是不让他放心,有手段,有本事,还能料敌先机,更重要是他和德国那丝道不明说不清的关系,前几日还有数艘据说装满了军火的德国远洋轮到上海,难道就是要卖给他的?即便这是个假消息也是很头疼。王遇甲如果这回拿掉京山,他肯定倒向党人,要是败那么扬子江上下游定然是两分天下,自己在北面收渔翁之利,可为何心里总觉得别扭呢?京汉线是南北的中心,武昌更是九省通衢之地,把这么个敌我不明的人放在那里,实在是……不放心。

唉!还是要尽快增强自己的实力才行。想到这里,他丢下捏了半天的电报问道:“杏城,四国银行团那边答应贷款了吗?”

杨士琦明白,其实这些天困扰这位的还不是湖北,而是消耗太大的军费。满清的底子早就在甲午耗尽了,这些年为了赔款更是颗粒无收,此刻大战连绵那里还经得起这种消耗,就算他们这些人多年积攒了些,可光是京汉线那边就已经投入了不下三百余万,北面这边为了稳定也砸下了好几百万,津浦线虽然还没动干戈,但也是迟早的事情,又是一大笔,这还没算稍后肯定要扩军等开销,所以也是愁眉深深:“回宫保,朱尔典表示如果大人可以拿两淮盐税做抵,他倒是愿意去游说银行团,只是……”

“杏城直说嘛,两淮盐税现在还没到手,不愿意贷款对不对?”

杨士琦狠狠瞪一眼说话没点遮拦的杨度:“两淮盐税每年不下千万,若是能早日揽入怀中便可缓解资金紧张的问题,所以宫保你还是要早作打算才行。”

“要我看,现在应该派人去联系一下江苏程德全,他怎么说也是朝廷老臣了,未必会真心归附党人,只要在他身上撕开一个缺口,党人南方势力必然慢慢被瓦解。”袁克定插口道。

袁世凯抬头看了眼跃跃欲试的大儿子,心思活络,一眼就看穿了津浦线上的关键,是个可造之材,只是……有些不踏实,应该还需要再磨练磨练,问道:“你与汪公子怎么样了?”

“父亲放心,我与他现在以筹建国事共济会为名四处宣传停战,皙子也在帮我们策划,要是湖北那边真传来不利,倒也是帮了我大忙。”说道得意处,袁克定很是卖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