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七璃边跑边给已经离开的目暮发了消息。
住院部的护士长一开门,就见年轻的女孩出现在她面前,“慢点儿宝贝,你这是怎么了?”
七璃努力把气喘匀,“护士姐姐,你说赤城家有一个小女儿,是对小孩子的爱称,还是说,”
她的心脏在狠狠跳动,
“他们家还有一个孩子?”
“老大是个儿子,在外边上学,我没怎么见过。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可乖了,你怎么了?”
“谢谢!”女孩又风风火火跑走了。
————
荒地垃圾场。
穿着白西服的老人面前有一簇火苗,这火不同寻常,里边的药品已经化作灰烬,无法可查了。
年轻俊秀的男人手中持刀,一步步逼向背对他的深代洋二,正欲刺下——
“不要——”
七璃跑了足足两公里,好悬赶上了。
“听我说,不值得。”
深代洋二回头发现他们,面无波澜。
七璃走向持刀的男人,没有分毫恐惧,她拉住他的手腕,一步步撤回去。
刻意避开了深代的视线。
男人轻笑一声,还是那样儒雅,目光纯粹,“结果还是功亏一篑啊。”
当着小姑娘的面,他下不去手。
七璃望向四周,想要尽力拖延时间。
她问了男人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真的不喜欢她吗?”
他似乎疑惑女孩为什么要这样问,“不喜欢。”
不能喜欢。
高马尾少女今天穿了一身运动装,站在深代洋二和男人中间,像个骑士。
“你不能再错下去了。”她想把他扯得更远。
女孩目光真诚,不似作伪,“深代先生,您往边上退,别害怕。”
她看似是要保护年老的男人。
可惜,二十岁的姑娘还是斗不过老狐狸。
深代社长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哈,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会害怕呢。”
他居然要往前紧逼。
“小姑娘,别演了。”
“我清楚你知道。”
他笑得很危险,眼里有赞赏,也有嘲弄,“你是很厉害,又敏锐。但你没出生的时候我就在叱咤风云了。”
“你想保护的不是我。”
他优雅地拍拍白色西装袖子上的灰尘,一语戳穿:“而是这个赤城家的小子。哦,不对,应该叫你,永守先生。”
永守雅史把七璃扯到身后。
“怎么?不想给你父母报仇了?”
七璃拽出永守的衣摆,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看这眼前的熊熊火焰,是不是和你父母死的时候很像啊?”
永守雅史死死攥住拳头,青筋暴起。
七璃拽着他衣摆的手偷偷在他背后写下一个字。
枪。
女孩努力镇定,不能再让他们互相刺激了,她得拖住时间,等到扭转局面。
“深代先生,”她用的还是敬语,“您帮平口院长摆平当年的医疗事故,对您有什么好处?他这样的人,要医术没有医术,
要义气没有义气,二十年前主刀的,是他吧?”
“哈,真是聪明。但你还小,不明白他这样人,才好摆布。”
他挑了一眼永守雅史,“不像他那顽固的父母,宁死不屈。”
“平口到死还以为我只是帮他掩盖手术失误害死人的事故呢。可惜我当年也年轻,早该知道像赤城夫妇这样的硬骨头,不能答应我的要求。”
“所以你的要求,就是让我的父母帮你掩盖药品走私和火/药走私吗?”
永守雅史已经镇定下来,他领会了七璃的意图,平静发问。
“正是。你现在倒是不笨了,之前查了二十年,只查到平口久思是你的仇人吧。”
“是,遗漏了你。”他的声音泛着冷意,“我说为什么小时候向警察报案,从来没有人受理,原来手眼通天的人是你。”
“哎呀,”他装模作样地拍拍手,心想着不止是我,“了不起,怎么发现不是意外的?”
他不愿理会,但此时也不能激怒他,“我们家的的煤气罐每天检查三遍,我跑回家里时,发现了父亲拼命丢出来的手术日志。”
上面残存的字迹可以判断出,松月健父亲的手术,实际上是平口久思所做。
那年他已经九岁,自小聪慧,这种事情,已然可以判断出来。
大火的余温灼烧了他的手臂,故而他夏天仍然在白大褂里套长袖。
“二十年追溯期已经过去了,”七璃再度问他,“您为什么还要让松月健杀平口院长呢?”
“你考虑一下跟我走吧。”他的眼角已经堆出皱纹,笑得很欣慰,“因为那个老东西害怕了,想金盆洗手。呸,他老婆怀孕时候怎么不想着收手啊。可惜最后还是死在赤城家的孩子手里。”
“你怎么知道是我指使的?”
“松月健是您介绍来医院的。你和院长早晨在楼上吵架,金石美纪小姐说他要结束这段关系。”
她抬眸直视深代的眼睛,“所以留在保险箱的药,是证据吧?”
“没错,”他指了指已经烧起来的垃圾车,“现在证据没有了。”
他可以逃开国内走私案追查,远走高飞了。
七璃暗道不妙。
夜色中,一辆直升机靠近,郊区荒废的大空场很适合停机。
“我也该走了。你跟不跟我走?”
好在,汽车引擎声也响起了,马自达rx7快开出了火车的时速。
深代洋二惊怒交加:“你还有时间叫人来?”
七璃心中暗自骄傲,“他们自己查的。”
三个臭气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
居然试图挑战火力全开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那自大落败,不足为奇。
然而罪犯的思维确实难以理解,本该抓紧时间逃跑他偏不。
他想要个人质。
只见深代从后腰枪袋里掏出枪,欲指向七璃。
就在他把枪往外拿的千钧一发之际,永守雅史不要命地扑了过去。
射出的流弹打伤了这位医生的身体,紧跟着过来的松田二人联手夺枪制敌,给走/私犯拷上手铐——从搜查一课借来的。
“没事吧?”松田扶住七璃的肩膀上下打量。
“没事儿!你俩来的够及时!”
“永守医生,你怎么样?”
“问题不大。”
他强撑着走到赶来的目暮跟前,“平口久思,是我杀的。”
三井和平口夫人也都顺着警车过来了。
“为什么?”
他没有看三井和纱的眼睛。
“杀父之仇。那年,我妹妹才三岁。
我出门前她和我说,昨天幼儿园发
的小点心很好吃,今天要带回来给哥哥。”
往事历历。
二十年前的大火日夜不停地灼烧着他的心和意志,没有一天能够忘却。
永守雅史说得平静,提起妹妹时,脸上竟还浮起若有若无的微笑。
但三井和纱已然绷不住泪水。
“你后悔吗?”
他答非所问:“把他推下去的那一刻起,我知道,我永远没有拿起手术刀的资格了。”
所以,更没有谈及其他的资格。
他伸出双手给目暮。
永守雅史从身边走过时,三井和纱听到了一声“谢谢”。
人性就是这样复杂。
救死扶伤的医院,成了藏污纳垢二十年的地方。
二十年前的一个恶念,造就了数个天人永隔的惨剧。
七璃走向平口夫人,“您早知道是他吧。”
夫人长叹一口气,“其实是我先见的平口久思。我下来时,眼看他上去。”
“他很像明日香,赤城明日香。我的好朋友。”
“但我没什么好辩驳的,有许多次,我差一点就动手了。”
日暮七璃突然发现,她的白光和邪气,似乎更偏向论心不论迹。
终于尘埃落定。
三井和纱抱着七璃哭,除了拍拍对方的后背,她似乎不能做什么了。
善恶交杂,世事有时候就是这样让人唏嘘。
“孤儿院,你还去吗?”永守雅史不能再去照顾像他妹妹一样可爱的小孩子了。
和纱吸吸鼻子,抹了把眼泪:“去!”
——
这边,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直安静看着,直到七璃把和纱送上计程车。
卷发警官突然揉了揉女孩的头发,“脑袋冒烟了哎,这么个案子就把cpu烧坏了?”
这样一闹,七璃心里莫名的情绪散去一些。
她一拳锤到松田肩膀上,“你脑子才坏了呢!”
“下回给我来早点!拖延时间累死我了。那王八蛋阴险狡诈得要死!”
“好啦,日暮酱天下第一棒!”萩原轻声安慰。
她走路有点打晃,“我是不是发烧了?”
松田摸了摸她的额头,一本正经:“不,你是饿了。”
“请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