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很久以后江沅回想起之前在公园里的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原来…这才是他和陈钊的第一次见面。

可惜那时候的他不知道。

江沅在临嘉市找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当地的工作不多,大部分餐馆不招人,都是请自己认识的亲戚或者干脆自己在干。

而招人的那些店,看到他腿那个样子,

基本上也都面露难色,说要考虑一下。

如果说一开始江沅还不懂考虑一下是什么意思的话,那么这话听多了也就自然懂了。

考虑一下多半就是没有后续的意思,这是一种较为委婉的拒绝句式,如果真有希望的话,对方是不会说考虑的。

找不到合适的活,

江沅就想着先回永兴看看。

临嘉回永兴的班车不多,江沅生怕自己错过,赶着最早的一趟车子的途经点等着。

之所以不去车站里面的售票窗口买票,也是因为在外面上车买票比在车站里面买票要便宜五毛钱。

早晨六点,江沅等到了回永兴的班车。他在心里算着账,买票花去了五块五钱,加上找活时那三天的吃喝,口袋里还剩下一千五百零五毛。

本来应该是有一千五百零七毛的,那两毛是两个一毛钱的硬币,大概在买馒头时不小心弄丢了,江沅心疼了好久。

坐上客车后江沅低垂着脑袋,

尽可能的不和车上的人产生对视。

但…那是不可能的,永兴总共就那么大点的地方,来来回回坐车的都是那几个人。彼此之间都是熟人,又怎么可能避的开。

售票员在看到江沅上车后,慢悠悠的朝着他走过来收车票钱,一面拿笔在本子上记着,一面熟络地和他打着招呼。

“哟,江瘸子回来了。”

江沅姓江,单名一个沅字,以前奶奶叫他沅沅,但除了奶奶会这么叫他外,其他人恐怕根本不知道江沅的名字叫什么。

最多只知道他姓江,是个瘸子。

于是自然而然的就叫他江瘸子。

也不能就这么说他们这么叫就是在笑话江沅,或心怀恶意什么的。大多数叫的人只是人云亦云,打心里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江沅家里的事,他们也都知道。

以前江奶奶在村里为人特热情,她很会做榨菜,这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并且她自己每次腌点什么小菜也都会热心的给人分点。

走的时候八十九岁了,

是……喜丧。

这会儿见到江沅后,七嘴八舌的问他前两个月在干嘛,询问着他以后的打算。也说不出,他们这样关切的询问,到底是真的关心江沅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欲。

“对勒。你看看你这么大的小伙子…我记得是你是九六年的属鼠的吧…”大娘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今年得十八了吧?”

“嗯。”

江沅轻轻嗯了一声。

就这么听着他们讨论奶奶的事。

江奶奶以前做腌菜很好吃,一些平平无奇的蔬菜到了她手里,味道就是变得别具风味,更别说她定的价格还非常实惠。

价格便宜,味道好吃,

很快积累了稳定的顾客。

曾经还有饭馆来找过奶奶,只是他们要的量太大了,奶奶毕竟精力有限,就算加上江沅,两个人也弄不出多少。

后来奶奶生病了,坐不了长途车,

便都是江沅在帮着卖。

但前面几个月江沅跑临嘉去了,也没去集市。听他们说还有不少老顾客问他什么时候出摊,说家里的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想再买点。

“诶……我是记得江瘸子几岁的时候就帮着他奶弄腌菜了吧?”说话的是个年纪有些大的大婶,她回忆着,比了一个到大腿的高度,“那时候,他才…这么高点哩。”

此话一出,另外两个曾见过的也都纷纷开始回忆起那时候的江沅多乖多听话,

“他小时候还挺嘴甜的一小孩,逢人就笑,一点也不怕生,怎么后面越大越闷了…”

“也是啊,要不是后面出那事…”

“唉……”

被叹息的当事人一声不吭,村里人也已经习惯了江沅这样一言不发沉默寡言的模样,依旧自来熟的和他扯着闲话。

不知道谁突然冒出来一声:

“现在你奶奶也不在了,干脆你就搬去城里吧。你不是也跟着你奶做了那么多年的腌菜麽…说起这个,我突然想起来…”

说话的婶子思维跳跃快,上一句还在说腌菜,下一句又开始扯起别的,天南海北扯了半天才想起来正题,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