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暖阁的两人都惊呆了,尤其是沈远毅,慌得汗珠子都淌下来了,站起来,搓着手,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莺时感到全身的热血一股一股往上窜,心在狂跳,手在发抖,还没说话眼泪先掉了下来。

沈老太太吓得够呛,忙不迭说:“你爹是和我置气,话赶话的甭听他胡说,人在气头上说的话不作数,不作数!”

说着连连给儿子使眼色。

沈远毅猛地醒悟过来,“对对对,我刚胡说的,你娘……挺好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娘,她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说她嫌弃你,可她嫁给你的时候是喜欢你的。”

沈莺时冲进隔壁耳房,抱着母亲的信笺,呼地全扔到父亲面前,“你自己看,这些都是她的泪啊!”

带着雨腥味的凉风猛地灌进来,泛黄的纸张像枯叶一样无力飞舞着,飞舞着,缓缓落在地上。

最上面一页,“我好欢喜”四个字,刺得沈远毅眼睛一痛。

沈莺时的指甲几乎把掌心划出血,身体仍克制不住地簌簌地颤抖,“父亲,我今天明白告诉你,我之所以很快接受继母,不是因为她有多好,是因为我娘去世前和我说过,不要让你夹在我和继太太中间为难!”

轰隆隆,一声雷响,沈远毅倒退两步,扑通一声跌坐椅中。

“我成为今天的样子,不是继母教的好,因为我没有娘。父亲,我没有娘,没有娘啊!没有人可以撒娇,没有资格任性,我没有人疼!”

埋藏多少年的委屈,如决堤的洪水,冲抵得沈莺时瞬间垮塌了,只是从心里往外倒着眼泪。

“我的乖孙孙诶。”沈老太太耐不住,抱着孙女儿哭得稀里哗啦,“都怪我,不该让你回兖州。”

一边哭,还不忘大骂小儿子。

沈远毅罕见的没有反驳,他蹲在地上,沉默着把散落一地的信捡起来,郑重地收在怀里。

“父亲,这门亲事不管您答应不答应,我都要嫁。”沈莺时说。

沈远毅试图劝阻,“这不是赌气的事,别因为和你爹置气,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沈莺时的态度很冷,“和你没关系,我喜欢他。”

“我做主了。”沈老太太一拍大腿,“明天我去一趟庄王府,定亲!”

没有人再说话,院外哨风雨点混杂在一起,打得廊下的红灯笼晃个不停。

这场雨一连下了两天,云散雨住后,沈莺时的亲事算是彻底定下了。

一切自有祖母为她筹划,她只闷在屋子里绣嫁妆,明明心意达成,却不知为何兴致缺缺的,连纳彩这日都没出房门。

沈初春叽叽喳喳汇报着前方的情况,“八匹上用的绸缎,八件最时兴的头面,我偷偷掂了掂,老沉了,戴脑袋上还不得把脖子坠歪了。那对大雁是活的,嘎嘎乱叫,我看着像鸭子。”

“大雁和鸭子的叫声还是不一样的。”沈莺时笑笑,却听院外一阵喧闹,四五个丫鬟婆子簇拥着祖母来了。

沈老太太笑呵呵说:“这是徐世子的庚帖,明儿个请瑞云寺的大师合八字,算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