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这是母亲的房间?”莫名的,她的声音开始发颤。

霍舅妈仰头望着漫天飘零的樱花,神情凄然,“嗯,她出阁前住的屋子,一直按原样没动过,原先想着嫁到同城,能时不时回家住两天。可没成想,东西还在,人永远也回不来了。”

“我每一天,每一刻都在后悔,为什么要把她嫁到沈家去。”

不知什么时候,穿堂前多了一个男人,清隽的面孔充满愤怒和懊恼,举手投足却有种浓重的书卷气。看过来的目光极其复杂,一时竟然沈莺时分辨不出来他是喜欢自己,还是讨厌自己。

“舅……舅?”

霍阆大踏步走来,从书桌抽屉中拿出一幅小像,“沈远毅定然把你母亲的东西都烧了,这个你拿去,想她的时候就看看。”

小像上的母亲十四五的模样,拎着裙角在踢毽子,笑容甜美,生气勃勃,和她印象中那个整日病恹恹,眉宇间总是愁绪的母亲完全不一样。

“沈远毅的两个哥哥都是儒将,文采武功一等一的好,也是出了名疼老婆的人,怎么到他这里,就全反过来了呢?我真是看走眼了!”

霍阆越说越气,“沈家回绝襄阳侯府的提亲,我知道他们的顾虑,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走你母亲的老路,再嫁个不懂风雅不知疼人的大老粗!”

自己抱怨父亲是一回事,被人当面骂自己父亲又是一回事,这滋味不大好受。

他在气头上,今天又是舅妈的好日子,沈莺时忍了又忍,好歹忍住没说话。

霍阆看她一眼,语气缓和不少,但说出的话还是硬邦邦的,“你回去告诉他们,这门亲事是严阁老最早提出来的,你一说,他们就知道怎么回事。”

沈莺时脸上不大好看了,这是要以权压人,逼她同意吗?

他们置气,不能拿她的亲事当筹码。

“听上去襄阳侯府和那位阁老关系不错,既如此,他们干脆和严家结亲好了,岂不是更稳妥,更能保住荣华富贵?”

“你……”霍阆被噎得一愣。

“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外甥女头一回登门,椅子还没坐热乎,你就回去回去的,哪有个舅舅样!”霍舅妈呵斥丈夫一顿,转身笑呵呵拉着沈莺时,“今早有新鲜的石首鱼,中午可要多吃点。”

霍家表哥在嵩山书院求学没有回来,只他们三个人,尽管霍舅妈极力说笑活跃气氛,这顿饭还是吃得很沉闷。

又略坐了会儿,沈莺时起身告辞了。

霍舅母没有强留,开了东厢的库房,指挥两个婆子一趟一趟往她马车上搬东西。

“这两匹杭绸给你做衣裳,这两匹织紫红格纹棉布做被里也行,做家常小衣也行。还有一张桃枝竹编的凉簟,等天热了再铺。那是一匣子湖笔,两刀雪浪纸,各色颜料,你母亲说你喜欢写写画画的,拿去用吧。”

另有自家做的山楂酱、八宝菜、腊肉腊肠……林林总总装了一大车,几乎连坐的位子都没了。

末了,还要给她五百两的银票。

沈莺时拼命推辞,“我不缺钱,舅妈,真的,我有钱。”

“傻子!”霍舅妈硬是塞到她手里,“你的是你的,我给的是我的。拿着,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咱不用看别人眼色过日子!”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沈莺时的心,眼圈一红,几欲坠泪。

霍舅妈轻声说:“你舅舅脾气臭,其实也心疼着你呢,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他觉得徐世子真的不错,不然十个严阁老游说,他也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