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尾号9921的,把空调打高点,我要去南环,快点,那儿有个拍摄组,进门时直接开到最里面,给我节省一下时间。”

飞快坐到副驾驶的蒋成功发现这车内的空调打的不算足,他说话火急火燎,看起来更热了。

但他刚在节目组的总编导办公室里紧急下了一个滴滴的单,也顾不得细看司机的信息和车牌。

他只记得这位滴滴师傅的好评特别多。

这些人明明是大老爷们儿的头像,类似他女儿那种年纪的花痴乘客留言也贼多,清一色在说:

【“乘车体验贼享受!!!视听双重美妙!!!谁坐谁知道!!!北方的狼族也沦陷了!!”】

蒋编导无语:“这都啥和啥?开车的人是个VR游戏吗?”

而初下楼时,他对谢含这辆十来万的红色比亚迪是抵触的。

一,这车的味大,二,噪音也大。

“算了,”他在内心连连摇头,“还是赶紧去拍摄地回合吧,一组的人等着我过去说综艺台本,连当下最红的江星羽和女星崔若水都在……我可不敢得罪……”

其实挺惨的,他已经三年没做出上星节目了,这次的农村改造节目几乎是他在事业上的最后一次翻牌机会。

盛华娱乐偏偏塞了一个飞行。

那位经纪人一开口就是,“方景去农村除了要配房车,还要住无甲醛的独栋房,厕所绝不能和其他嘉宾们共用,那些村民怪老土的,保全公司要配好,节目组多想想办法吧。”

没钱换嘉宾,又急切想要翻身的导演只能掏出了私房钱,并且沦落到自己整日靠打车出门……

这时,谢含摘走了蓝光眼镜,呼吸平稳的他打开电台,指着电子驾照提醒别人注意安全:“前排有充电器,口罩,晕车药和瓶装水,请把安全带系好。”

嗯?这声音……

他上车后根本还没正眼看过司机,堂堂蒋导演匆忙一扭头,司机带点眼熟感,又完全不可能被复刻的侧脸印入眼底,紧随其后的是他大脑的长久空白,他意识到乘客软件上的评价是真的,不是亲戚好友刷出来的好评。

谢含好像已经习惯了。

怕乘客不自在,他在路上问:“您是总台里的节目导演?”

“啊,对对对……也不是什么有名气的导演……只是曾经做过几个像你们年轻人早就不爱看的老节目罢了……现在不是只流行视频网站上的翻拍网综么,全是韩国的创意……我们总台的有些节目哪儿还有人爱看……”四五十岁的男子对他有点结巴了。

谢含:“不会,我基本只看总台,也不太看现在的网综。”

蒋成功:“哦!你这么年轻,这不会吧!平时经常看什么?”

谢含:“农广天下,军事相关,还有体育节目。不过最喜欢的是一个很少有人听过的国风综艺,我读高中的时候一直想报名参加的,我还觉得这是国内至今最好看的一档综艺节目……”

“哪个?你给我看看,我说不定认识这个导演。”

车还在开着,蒋成功真是好奇死了,他从包里拿出了平板当即表示想知道正确答案。

等谢含在嘈杂的车流里用语音打开了app,车内缓缓放出来的是总台做的一个古早综艺节目,令人诧异的是,这竟然是蒋成功在10年前亲手策划的一档上星节目,叫《最强诗词王》,从某段已经停播很久的视频画面里也放出一首决赛题:“须臾之间……美貌横生,晔兮如华……温乎如莹,五色并驰……”

诗词的清冽绝世和绚烂华美竟与眼前的人物相得益彰。

可惜,这个有情怀,有气质的综艺节目竟是蒋编导最后的辉煌,谢含说他把这场比赛看了整整十五遍。

蒋编导紧张兮兮:“你最喜欢这场的哪一首诗?”

谢含没发现这档节目的‘亲爹’在车上:“李贺的。”目光落在道旁线的他继而背出了那句诗,“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这首诗叫《苦昼短》,意思是‘我不知道苍天有多高,大地有多厚,只看到寒暑更迭日月运行,消磨着人的年寿’。唐代的李贺有诗鬼之称,为人狂傲孤僻,是早夭折的天才。蒋成功觉得会喜欢这首诗的人是挺少见。

谢含继续道:“我前两年人生处在低潮的时候,都把这个诗词节目当成我的电子榨菜,里面的诗歌都很有风骨,希望它能重新振作起来,还能办第五季。”

知己啊!凭你这句话,一定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