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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如代善、多尔衮、佟图赖,费英东,以及鄂尔泰,皆是有功勋之人,他们曾在战场上厮杀过,荣誉皆是拿鲜血换来的。可是你呢?你上过战场吗?拿过枪杆吗?

你只是一介汉人臣,蒙先帝照拂,才下遗诏,破例准你百年之后入太庙,朕念你年迈,对你已是多加照顾,你却番五次的要求告老还乡,还怕朕不让你入太庙,要求朕给你承诺,朕如你之愿,给你承诺,你竟又来辞官!

既然你这么着急回家,那好,朕不拦你,传朕旨意,即刻削去张廷玉的伯爵之位,罢去配享太庙的优容,允其归家养老!”

一句话,彻底绝了张廷玉的念想,想他辛苦半生,操劳国事,为的就是博这汉臣配享太庙第一人的殊荣,他小心翼翼的维护着,最终竟未能如愿,乾隆的冷漠,令他心寒之至!

他已十多岁,腿脚皆不便,留在朝又能做什么呢?如今傅恒已能总揽一切政务,他这样的老臣并无用武之地,皇帝为何不肯放他离京还乡?

乾隆总是对傅恒那么体恤,对他似乎格外苛刻,难不成,就因为他是汉臣,皇上不乐意让他入太庙,所以才百般刁难,寻这样的由头罢了他的资格?

从此后,他怕是要沦为朝臣的笑柄了吧?他与鄂尔泰斗了一辈子,鄂尔泰病逝,好歹保住了伯爵的位置,他竟什么都没了,还被乾隆贬低得一不值!难道只有武将的战绩才算是功勋,臣在朝政上的建树皆是浮云吗?

已然看透帝王的心思,张廷玉心灰意冷,再不愿多做辩解,含恨告退。

众臣得知此事,鄂党拍称快,暗叹张廷玉这头老狐狸终于得了报应!张党纷纷上书,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那番话只是乾隆冲动之下才脱口而出,原本他也有些后悔,预备寻个台阶赦免张廷玉,然而朝大半臣子皆为其求情,使得乾隆又想起张廷玉结党营私之事,一怒之下便不肯再改口,即便傅恒亲自为其说情,乾隆也不为所动!

一代名臣张廷玉,历经朝,宦海沉浮,骄傲了大一半辈子,却因为一再触怒皇帝而晚景坎坷,落得个被帝王厌弃的凄惨下场。

正所谓君恩难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见证过这些臣子的兴与衰,东珊越发担忧傅恒的处境,好在傅恒处处谨慎,先前几位首辅承旨时,皆是一人独自面见皇帝,自傅恒做首辅之后,为免专权之嫌,他奏请几位军大臣一道承旨。

乾隆对傅恒此举甚为赞赏,此后便成了军处的定例。

对于自己的将来,傅恒从不担忧,只尽忠职守,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即可。

因着乾隆四十大寿将至,他的身边该有皇后陪伴,接受百官朝贺,是以太后不愿等年,建议皇帝今年就立后。

无奈之下,乾隆唯有遵从母命,在八月初二这天,由傅恒担任册封正使,册立娴皇贵妃为第二任皇后。

亲眼目睹新后册立的整个过程,傅恒百感交集,却不知姐姐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她那么通情达理,大约不会怨怪皇上吧?毕竟国君要以大局为重。

身为国母,总是身不由己,任何时候都得表现得大度,不能有情绪,姐姐这辈子,肯定活得很累吧?若有来生,他希望姐姐能嫁一个平凡的人家,也许就不会背负那么大的压力和重担,不至于总是委屈自己。

亲人陆续离世,而傅恒身为富察家的子嗣,理当挺直脊背,担起家族的重任,继续让这个家族在乾隆朝发光发热,屹立不倒!

暑气渐消,枫红秋深,转眼又到了十月十六,今儿个是福灵安的十一岁生辰,傅恒将其接回家,为他庆生。

一大清早,傅恒照旧去往军处办公,说好了晌午回来陪家人用膳,然而午宴已摆好,他仍未归来。

这样的情形,东珊已然习惯,不会再像原先那般使性子抱怨什么,她倒是无所谓,但孩子们不能挨饿,便没再继续等他,先行开宴。

她还想着傅恒可能临时有事赶不回来,未料才开宴一刻钟他便回了家,步伐沉重的他面色沉郁,毫无喜色。

东珊见状,起身近前,问他可是遇到什么棘之事,但见傅恒神色哀戚,出口的声音已然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