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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珊一早就料得到,是以并未惊讶,只是可惜,历史难以改变,皇后娘娘她终是没能躲过这一劫啊!

傅尚未下葬,皇后又出意外,富察家族今年可谓是损失惨重,祸不单行!众人嘴八舌,都在担心,一旦皇后不在了,富察家族又当如何自处,皇帝还会不会重用富察家?

东珊默坐在一旁,久久不语,心生悲凉,大多数人只在乎皇后带给家族的荣耀,有几人真正心疼皇后呢?

傅恒一直抱有一丝侥幸的心态,奈何东珊的梦境再一次被验证,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

哪怕提前预知,也难以扭转命运的齿轮!

京之事再忙也得暂且放下,傅恒与傅玉两兄弟接到旨意后便即刻离京去接皇后的棺椁。

骤失结发妻,乾隆悔不当初,他已命人护送太后先行回京,而他则留在德州,亲自料理皇后的丧仪。

皇后入殓之后,每日他都会守在皇后的棺木旁与她说话,很多时候他都在想,倘若那时听从傅恒的建议,不带她来山东,也许他们夫妻二人就不会阴阳两隔。

都怪他信了钦天监的卦象,一意孤行,才会致使妻子积劳成疾,意外病逝!

他这半辈子,身边从不缺女人,他对别的妃嫔也会有所关怀,甚至某些时候他也会忽略皇后,但当她离世后,他才终于明白,这个女人早已融入他的骨血,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正因为太习惯身边有她,他才会忽视,下意识的认为她会永远陪伴他,两人白头偕老,共享河山。

然而意外常在不经意间到来,上苍的打击总让人措不及,乾隆自认为可以指点江山,呼风唤雨,却终是护不住自己的妻儿,他所看重的人为何都不能长久的留在他身边?政事上再怎么英明神武又如何?在家事上,他终究是一个失去至亲的可怜人呐!

无她安慰的悲伤越发难消咽,无她分享的成就皆不算圆满,纵已回到宫,乾隆也睡不安稳,半夜时常惊醒,批阅奏折的他一向认真,可最近他总是走神,想翻奏折却又大脑一片空白,不记得自己要找什么,失魂落魄,像是丢了心神,眼神一片空茫。

乾隆的胸腔聚集着太多的火焰,却不知该如何发泄,老天不会给他一个解释。无边的自责日夜折磨着他,以致于他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开始变得暴躁且极端。

为着皇后的丧仪,他已经找各种由头处置了百余名官员,连大阿哥和阿哥都被严加斥责,剥夺皇位继承权。

广廷之父阿克墩乃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当乾隆查看他所呈交的孝贤皇后册时,发现将皇妣二字的满译为先太后,乾隆为此大发雷霆,宣阿克敦进殿质问,然而阿克敦并未在外候旨,直接先走了。

年初东巡之前,乾隆授阿克敦为刑部尚书,又任命他为协办大学士。东巡之后,因傅恒荐用岳钟琪有功,乾隆看到傅恒的军事才能,认为他知人善任,加之皇后在病榻上曾请求乾隆一定要帮她照看好傅恒,于公于私,乾隆都要给傅恒升职,但协办大学士一般有四名,满汉各二人,想让傅恒加入,就只能解一人的职位。

于是乾隆一回京便解了阿克敦的协办大学士的职位,授予傅恒,现下阿克敦擅自离殿,乾隆认定他是被解职而心生怨怼,才会如此懈怠,盛怒之下下令将其关押至刑部大牢受审。

刑部的人一看皇帝动怒,心知此事关系重大,即便阿克墩是刑部尚书,他们也不敢徇私,商议之下拟了绞监候。

饶是如此,乾隆仍不解气,斥责刑部的人拟的罪责太轻,包庇阿克敦,将刑部的人统统问罪,汉尚书汪由敦,侍郎兆惠等人皆被革职留用,而后乾隆亲自下令,将阿克墩定罪为斩监候。

一向仁爱的君主变得残暴苛刻,官员们讳莫如深,苦不堪言,皆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被皇帝抓住把柄,当成了儆猴的鸡。

吴书来看在眼里,忧在心底,请太医过来为皇上调理,太医说这是心病,药石无用,只能开些安神的药,尽量让皇上多休息。

旁的官员不敢撞枪口,唯有傅恒是皇后的弟弟,皇上总不至于处置傅恒吧?于是军处的官员们一致决定由傅恒去劝诫皇上。

于情于理,傅恒都不该推辞,遂在一次奏报政事之后,状似无意的提及阿克墩一事。

傅恒直言进谏,说皇妣一词,确是先母之意,按照汉直译,并无不妥,但乾隆却认为太后尚在人世,用此一词极为不妥,

“朕当时正在看册,阿克敦理当在外候着,如无异议再离开,贸然离去,实属渎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