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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唯一一直都坐在病床边上,握着妻子的手,为她讲述一些身边人的故事,比如她的爸爸妈妈怎么胡闹、她的哥哥姐姐怎么讨厌、她好朋友怎么要到国外去了。他的妻子似乎也能听懂,嘴角一直挂着纯真笑容,好像只有少数久远记忆,并不明白自己当前状况。其中有些事情,符晓相信最早是她讲给丈夫听的,然而丈夫此时再将它们复述回去,她也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能插上几字,均是十分简单,仿佛还有印象。章唯一一边讲,一边喂妻子切成了小块的苹果、梨子,还有桔子、葡萄……妻子不懂口中的是什么,章唯一便柔声地哄:“嚼……对,再嚼……再嚼……嗯,咽下去吧。”而他妻子,仿佛初生婴儿一般,完完全全信任丈夫。丈夫说干什么,她便干什么,毫无异议,毫不怀疑。即使是在病中,她仍然极漂亮,虽是疾病缠身,但一生被疼爱的她到了四十七岁也一点不显老,好像三十几岁。

“老师……”符晓离开医院之前,忍不住开口问老师,“能治好吗?”

“能吧,谁知道呢。”

“那……那要不好,怎么办呢?”

“不好?”章唯一笑了笑,似乎十分开朗,“不好,我就一直陪着。对我来说,这样也很好,只要人还在,就挺好。不过对她来说,这种生活也许不如不过。”

“老师……”

“行了,快回去吧。”

“哦……”

医院治疗脑梗的药十分好用。

章唯一的妻子每天都挂点滴。一样接一样地,轮换着挂。

她一天比一天好。很明显,脑子越来越清楚了。她会讲的词句越来越多。虽然依然十分缓慢,一个一个字往外蹦,每念一个字都要想好久,语气天真,声音柔软,甚至还有些嗲,像个学龄孩童,然而,真正是在变好。照这趋势下去,再过个十几天,她应该就会有清楚的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