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大步佬

断臂在半空中洒着血花砸在了某张桌子上,砸翻了几个酒杯和一盘花生,几个桌边的酒客压根没反应过来就被喷了一脸血。

寂静的客栈大堂里,比尔·蕨尼的惨叫声突兀又刺耳。无名没打算分出一秒看他惨状,果断转身往黄油菊那里走去。

离着惊惶无措的客栈老版还有五步远距离,一双长腿拦在半路上。

也可能只是这种叠腿的姿势让它看起来很长而已。

无名停下脚步扭头望去,长腿的主人穿着一身褪糊了色的游侠披挂,伸出来挡住无名去了路的长靴也是包裹着泥浆和尘土,而他的面容大半都遮掩在深深的兜帽之下,只露出薄薄的嘴唇和胡子拉碴的方下巴。

不知为何,两个都看不见脸的家伙都觉着互相对上了眼神。可能是从低头和抬头微妙的角度判断出的。

“哦,”游侠勾勾嘴角取下了嘴里嚼的烟斗说,“抱歉。”

然后他施施然收起了两条腿,无名这才迈开步子走过去,往没人的地板砖上甩开剑上血水,来到张着嘴却挤不出话的老板面前。

啪一声脆响无名将两枚金币扣在了柜台桌面上,用不容置否的口吻吩咐:“现在,带我去房间。”

一开始黄油菊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等无名手掌移开他才确信自己看的清清楚楚,他给的真是金币。看色泽和质地似乎不会有假,他又不敢当着对方的面采取什么方法来验证,只能说如果是真货那足够它再将大厅里所有桌椅重新购置一遍。

“其实这有些多……”

于是无名另一只手嘭一声扣在桌上,老板黄油菊应声抖了三抖,赶忙连连点头,扭头对惊魂未定的侄女说:“你,带这位老爷去他房间,我和你说过的,动作快些。”

后者还要张口推辞,被黄油菊一句“快去!”吼得闭了嘴,看了无名一眼结结巴巴地开腔:

“请……请跟我来。”

两人穿过大厅时可以说是人见人避,这并不能让无名感觉好多少,他现在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无法形容,别扭至极,这种异样一直困扰着他直到他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屋子是个标准的单人间,无论从大小还是配置上来看,常年露宿野外有个篝火就很知足的无名没别的意见,就是不太喜欢一进屋就闻见一股霉味。

“这就是……您的房间,”老板的侄女转身结结巴巴说,“我去给您弄……弄柴火来。”

无名一边环顾屋内一边嘱咐:“柴火多搬点。”

“是……是的,好的,先生。”

无名实在忍不住开腔问了:“你很怕我?”

“不,不,没有这回事,老爷,先生,我去……干活。”

说完她转身跑开了,的确是用跑的。

无名沉默地看了她的背影片刻,起身哐一声摔上房门。

哪来的火气?他也无法回答,关于比尔·蕨尼他已经给了他应得的惩罚,现在……?

他想他在生自己的气。

从离开弗罗多那舒适的洞府后,他就像个未出阁的深闺小姐似得谨慎小心又拘束,也许是因为失忆,也许是因为环境大不相同,他的确需要时间来适应和调整,但不是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刚才他盛怒之下话语就那么脱口而出,根本不经大脑,仿佛那种优越与生俱来,早就融进了他的骨血。

他抱着头想着,原来……我就是这样的人?

没错,是时候该重新认识自己了。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无名拖了张小板凳坐到壁炉前把剑横在腿上,说了声“进来。”黄油菊就和他的侄女就一人抱着一大捆柴进了屋,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伙计。

“希望您别介意,”黄油菊堆着满脸笑容说,“我们只是想要确保您尽量舒适,这种天气确实太让人糟心了。”

无名把板凳往后轻轻一踢重新坐了下来,伸出手去,黄油菊老版果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立马掏出手帕给无名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