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四年级 - 食死徒骚乱

决赛结束时已是午夜,可露营地却像才刚开始下一场狂欢似的,欢呼喝彩伴着烟火和奏乐,鲜活狂热,没人准备就这样睡去。

尽管克鲁姆凭借突出的个人能力抢先一步抓住了金色飞贼,爱尔兰队仍以10分优势赢了比赛。

真是够精彩的——如果不算上离场时卢修斯和埃德蒙又不咸不淡地拌了几句嘴的话。

埃德蒙轻描淡写的反讥呛得卢修斯说不出话,佐伊在一旁听得那叫一个痛快,直到她瞥见德拉科不满的眼神,才朝他扮了个鬼脸,用口型对他说:一会儿回到露营地去找你玩。

德拉科抄着兜看她,漫不经心地撇嘴笑了,佐伊就知道他答应了,连忙一蹦一跳地跟上走远的父母。

回到帐篷,希瑟饶有兴趣地想跟女儿谈谈那个马尔福家的男孩,可佐伊等不及,急着去找德拉科赴约。

营地外,一大群围着篝火弹唱的爱尔兰人还因赢得世界杯欢呼雀跃,不由分说将路过的佐伊也拉进他们中间跟他们一起跳欢庆舞。

佐伊被拉着跳得头晕目眩,好不容易在这群热情的巫师们中退了出来,却不小心踉踉跄跄地撞上一个人——她连忙抬头道歉,正对上卢修斯·马尔福厌恶的神情。

卢修斯披着长长的黑色旅行斗篷,用蛇杖将佐伊从他身边拨开,冷漠的灰眸子里满是鄙夷,“埃德蒙就是这么教育他的女儿的?在这儿冒失地到处乱跑。”

“很抱歉,马尔福先生,我不是故意撞到您的,祝您晚安——”佐伊懊恼地想,卢修斯这下逮到机会,定在她身上发泄从父亲那儿憋的火气了,于是想趁其不备溜走。

她刚想从卢修斯身侧跑掉,那根蛇杖就嗖地一声横在了她面前,挡住去路。

“让我猜猜,你急着上哪儿去?”卢修斯挑起一边的眉毛,“找德拉科,是不是?”

佐伊抬眸,盯着卢修斯,不动声色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卢修斯高傲地笑了一下,“是啊,德拉科这样优秀,又是马尔福的独子,围着他转的女孩肯定少不了——”他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佐伊一番,“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和德拉科之间的事?我也经历过,你们这个愚蠢的年纪。”

那又如何?佐伊在心中嘟囔,没说出声,脸上依旧是平淡又带着点疑惑的微笑,心想在大庭广众下卢修斯也做不出什么,只希望他能尽快说完放她离开。

“这么说吧,我不会接受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纯血叛徒的小杂种,更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而有损马尔福的形象,”卢修斯眯起双眼,威胁地压低声音:“你不配进入马尔福家族——戴蒙德斯这个姓氏,根本什么都不是。”

这句除了刻薄和偏见一无所有的话使佐伊扬起眉毛,冷冷看向趾高气扬的卢修斯。

佐伊已经长高了不少,此刻看向卢修斯,他似乎已经不像二年级印象中那样高大。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了,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和每一个人平起平坐的普通人。

“您说的没错,不止戴蒙德斯这个姓氏什么都不是,任何姓氏本质上都毫无意义,一个人姓什么,与他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一点儿关系。”

卢修斯俊冷的脸瞬间阴沉。佐伊脑海中浮现出纳西莎·马尔福冷漠的面容——她曾经也该是个布莱克家备受宠爱的小女儿吧。苍白的脸颊上也曾因害羞的笑容而泛红,清澈的双眸中荡漾着的也曾是对爱情的幻想或是心上人的影子,偷偷在夜晚想象日后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子。后来呢?她的家族安排了门当户对的完美婚事,却唯独忘了问他们,是不是爱着彼此。

他们拥有旁人羡艳的地位和财富,有一个儿子,与丈夫相敬如宾,日复一日,爬上了细纹的美丽的脸却不会笑了。

过去的那个女孩已经在她心脏的某个角落死去了,死时无人问津。

这样的故事,他还不熟悉吗?佐伊突然觉得很可笑,这听起来,怎么都像是一个古老的十八世纪的故事。

佐伊抢在卢修斯之前轻飘飘地开口,“如果德拉科注定要娶的女孩只能是给马尔福家族提供向上攀爬的利益的人,那我的确不配。”

我没有权势地位,我能给予德拉科的,只有你们眼中一文不值的爱。我当然不配。

“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卢修斯恶狠狠地说,显然已被激怒。

“请原谅,无意冒犯,”气急败坏的卢修斯似乎反倒让佐伊不再忌惮,她轻轻耸肩,说出心里藏了很久的话:“我只是替您,替马尔福夫人,感到可悲。”

“肮脏的小杂种——”盛怒之下,卢修斯从手杖端拔出魔杖,正要指向佐伊,后面的几簇烟火呼啸着窜上了夜空,瞬间将灰黑色的天幕点亮成绿色。绿光照在卢修斯白金色的头发上,倒映进他的灰蓝色眼眸,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蔑地笑了一声,将魔杖插了回去。

“显然,我有更要紧的事要做,不会在你这个小杂种身上浪费时间。至于你,戴蒙德斯,我会亲眼看着你们,下地狱——”

灰眸中像是燃起绿色火焰,卢修斯的声音冰冷傲慢,他抖了一下斗篷,用蛇杖拨开佐伊,大步走远了。

佐伊定在原地,片刻,才从戒备中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迈开略微沉重的脚步继续往前走,却没看到,在她身后那只飘着保加利亚队旗帜的帐篷后面,一抹铂金色在此时一闪而过,走向相反的方向。

德拉科在草坡上深一脚浅一脚地飞快走着,金发飞扬,眉头紧锁,每迈开一步,灰蓝眼眸就更冰冷一分。他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儿,脑子里混混沌沌,周围人群的叫嚣只让他的内心更加烦躁不安。

为什么要让我听到那段对话?我又为什么会这么烦躁?

他原本只是满心欢喜地挣脱开母亲的嘘寒问暖,跑出来找佐伊。他一个暑假没有见到她了,他想念跟她说话时心跳的感觉,想念那双能把他看透的黑眸和若有若无的青苹果香。

或许,他不该在看到父亲和佐伊对峙时闪身躲在一旁的帐篷后面,而该直接转身离开吗?

他知道自己不会这样做。

德拉科粗重地呼吸,拇指下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银戒指,步伐越来越快,潮湿的草地里渗出的水打湿了裤脚和崭新的皮鞋。

她说她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