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常识”

绝大多数咒术师,都是没有常识的傻瓜。

哎呦,这可不是在讥讽这帮得到父母恩惠,天生就有‘能力’的家伙。甚尔可以对灯发誓……他啊,是真心这样认为的。

毕竟你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难道不是吗?

对这帮家伙们来说,这个世界是充满危险,诡谲多变的。毕竟这世间可是充斥着没有力量的猴子,与因猴子而生的怪物啊?

更可笑的是,这帮羸弱的人猿甚至还制造出了一套各不相同,有的浮于表面,有的则隐在心底的奇妙‘规则’。

法律、道德,约束人的东西。日常、非日常,被人们微妙的区分开来。

由弱者铸造的高墙保护着那些能够遵守规则的人,让他们远离本就不必承担的风险。

要让那些出生的瞬间就成为了‘强者’咒术师去了解这些由弱者制定的游戏,这可真是太屈尊了,不是吗?

【咒术师大多是缺乏常识的傻子。】

这句话并非讥讽。

……但伏黑甚尔,他却并不缺少‘常识’。

他很有身为‘弱者’的自觉。那个姓氏带给他的东西当然不止脸上的那条伤疤。某些狗屎一样,他并不一定完全认可的东西,同样被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骨血与灵魂。

非术师者非人。

不过当然了,以上强调的这些,不过是在为接下来的阐述建立论据。

既:伏黑甚尔的这一刀是完全合理的。

并不缺乏常识的他并不是个…仅仅因为陌生的男人一脸平静的走出了自家大门,就会立即抽刀砍人的白痴。

他这样做自然有自己的原因。其一,他被天与咒缚加强过的五感,并未提醒他房间内还有小鬼们以外的‘他人’。

即是说,他没有闻·到眼前男人的气味;没有听·见这家伙的心跳;没有感·知到任何生物的气息。

——直到现在,也都没有。

……其二嘛。

这栋破旧的连栋公寓因租金足够便宜,硬件设施还算凑合的缘故始终都不缺少房客。唯有他家楼下的那个房间本还空着。

而那间房,是间标准的‘事故物件’。

简单点说,那是间住过横死家中之人的屋子。具有大众印象中对闹鬼房间的一切想象:阴冷的环境,幽暗的采光,散不尽的霉味儿…

以及一个他看不见,没什么恶意但始终散发着不妙气息的‘地缚灵’。

喂喂。连房东都放弃把那间房租出去了哎?这种情况下还会出现的新邻居,就这么坦坦荡荡的走出了他家。这个毫无‘存在感’的陌生人…这怎么想都足够可疑也足够离奇了吧?

先打个半死好了。

问出目的再杀掉。真是烦啊,死他家门口的话善后会变得格外复杂,还得带远一点儿…

术师杀手脸上带笑。放在往常,胧月一定会情不自禁的做出这样的侧写吧:好一个…轻佻且绝不愿服输的家伙。

但实话实说,这一刻他并没有想这些乱七八糟念头的空闲时间。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糟糕!】,接着则是【伏黑爸爸比我想的还更特别一些】。

然后?

然后天与暴君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被躲过的一刀…就这么被躲了过去。胧月的踝关节传来一阵剧痛,这具义骸设计时的目的本就不是用来战斗的。男人顿时有些无奈。

然后他向后一跃,“哐当”一声,关上了伏黑家的大门。

甚尔:?这好像是我家来着?

“津美纪酱,快点报警——”有点儿好笑。“外面有个古怪的家伙,拎着刀子想要进来。”

女孩儿大吃一惊,反应却很迅速。女孩儿噔噔噔地跑回里屋,惊醒午睡弟弟的同时也抓起了电话。

这栋公寓的隔音是真的很差,门外的男人也听到了他对继女说的话,顿时为此笑出了声:

“喂喂,你在教我家的小鬼一些什么鬼东西啊?”

“……是甚尔叔叔…!”

“这是非常好用的生活经验哦,听好了,津美纪妹妹。不管何时何地,如果有人拎着刀子走在街上的话,你都要在躲起来的前提下立即报警。”

“…哇靠,好有道理,我竟无从反驳?”

甚尔的表情变得有点儿微妙。他单手揣兜,百无聊赖的将咒具匕/首重新塞回到了咒灵虫的嘴里。接着男人靠近自家大门,

下一秒猛的一拳挥出。青色的木门随之发出了一阵清脆无比的断裂声。胧月简直目瞪口呆,为男人毫不准备顾忌下自家小孩儿会否留下心理阴影的粗暴行径,他彻底惊呆了。

——然后不知怎的。大约是他本来就是个不合时宜的人吧。

胧月低声喃喃:

“闪灵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