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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盯得仔细些,隐约可见上头阴影朦胧如画,不由令人想象着月宫上的广寒仙子此刻是否也在遥望人间。

“还没到中秋,你就开始赏月了?”

“我哪有那份闲情逸致?这不是在等你吗?”说话间,东珊抬手掩上窗,问他累不累。

微歪首,傅恒晃了晃肩颈,疲乏困顿之感越发强烈,“每遇盛典,我们便格外劳碌,时刻警惕,只因行宫中人多且杂,必须得维持秩序,保护皇上的安全,今日忙完还不算,后日中秋还有宫宴,这几日怕是都无需安眠。”

他正兀自说着话,忽觉肩上一紧,傅恒微偏头,映入他眼帘的是她那双细长的手指,正收放自如的为他按捏着肩膀。

惊喜盈眸的傅恒抚住她手背,好言提醒道:“你的手才好些,不可劳累。”

东珊没收手,继续为他捶背,“已然痊愈,不妨事,你忙了一天,我却一直闲着,回来便在午歇,这会子也不困,正好帮你揉一揉,解解乏,你才能睡个好觉。”

力道适宜的小拳头不停歇的落在他肩背处,加之温声软语如溪水流落他心田,甚感欣慰的傅恒不由感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闲聊之际,东珊想起今日的疑惑,问他皇上的龙袍之上究竟有几条龙,“为何我只瞧见八条?”

转过身来的傅恒点了点她的琼鼻,轻笑着为她解惑,“咱们的衣裳皆是斜片式,第九条龙绣在内襟处,只有解开龙袍的盘扣才能看到,这便是所谓的真龙天子。”

怪不得她怎么数都瞧不见,原是暗藏玄机。心念百转的东珊正想提永琏之事,忽见傅恒神秘一笑,

“其实我也有一条旁人看不见的龙。”

“是吗?”东珊讶然惊呼,杏眸藏疑,“侍卫的衣裳也能绣龙?”

孰料他竟笑眯眯的凑近她,顺势搂着她倒在榻上,隔着衣衫鼎了她一下,“伺候你的这条紫龙不算吗?”

“……”这也算吗?东珊哭笑不得,羞赧的嗤他没正形,“说不上三句话你就乱来,才刚是谁说困乏来着?”

“被你这么一按,我又精神倍增,实该好好报答你。”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给他按捏,东珊懊悔不已,却也深知拗不过他,唯有躺平任他放肆。

窗子关的严丝合缝,明月想偷瞧也没机会,只隐约听到几声细碎的娇啼,被草丛的虫鸣声与池塘边的蛙声掩盖住……

八月十五乃是中秋佳节,原本这样的节日该在自家与家人团圆相聚,康、雍两朝皆不在这一日设宫宴,偏巧乾隆的诞辰是八月十三,与中秋只相隔一日,自外地赶来给皇帝贺寿的官员大有人在,是以中秋佳节之际,乾隆亦会在山庄内设宴款待三品以上的官员与宗室王亲。

在云山胜地赏月的同时,乾隆诗兴大发,便会吟诗作对,提笔留下墨宝。一众文官皆可在此时展现自己的才能,若所作之诗被皇上赞赏,还可得赏金月饼一枚。

傅恒今晚仍得当值,无法陪东珊过节,夜半归来时照旧与她讲起行宫中发生的趣事,说是今晚鄂容安所座之诗得皇上夸赞,皇上赏了他一块金月饼。

东珊不由好奇,“金月饼有多大,是镀金还是真金?空心还是实心?”

这个问题太实在,以致于傅恒一时间答不上来,“重要的是皇上亲赏的荣誉,而不是东西的价值。不过你若想知晓的话,明年我争取作出让皇上满意的诗,也给你挣块金月饼,你用牙一咬,便知它是实是空。”

说着容易做着难啊!他对诗词尚不通透,皇后还嘱咐东珊教他,可他只对她感兴趣,根本不乐意看诗词。

东珊不禁暗自琢磨着,得想个法子逼他多读诗书,如此才不算辜负皇后的期望。

中秋过后,八月十六这日,乾隆率领一众王公大臣前往木兰围场,东珊不能同行,她一个人住在兰桂苑也无趣,傅恒便让人送她回承恩公府。等到九月中旬,秋狝结束后,他再回京城陪她。

赶了几个时辰的路,东珊到得府中已是午后申时。按照规矩,她应该先去宁辉院拜见婆婆,而后再回房。然而才到宁辉院外,她便听到里头充斥着争执声,

“钰娴的母亲尚在病重,大夫说她可能熬不了多久,钰娴整日的伺候母亲已是心力交瘁,你怎能在这个时候张罗着纳妾一事?”

听着太夫人的话,东珊暗自思忖着,钰娴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好像是八嫂的闺名,难不成是老八傅谦要纳妾?思及此,东珊的眼前不由浮现出马车帘后那双媚眼如丝的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部分服饰描写参阅文献《故宫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大系·清代宫廷服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