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绿晋江

“你也就是瞧他不在,才敢说这种顽笑。”心兰收好了伞放到了门边靠着,斜睨对方一眼:“我们忙着招揽绣娘,人家也有正事儿要做的呀。”

蛛儿撇嘴,也不争辩,自去寻了个座位道:“最近连着下了两日雨,走到哪里身上脚底都是黏糊糊的,还不如昆仑落下的雪和吹来的沙,好歹是干的……这鬼天气!”

心兰去后厨一瞧,灶上果然有炭温着热水。里头还放了几颗红枣枸杞,那是花无缺的手笔,他总不愿她贪快意饮凉水。

“春雨贵如油,这是好事儿呢。”紫衣少女的声音由远而近,递过去一杯热水:“昨日我们寻桑农时,你没瞧见一路的百姓,连冒着雨在田中劳作都很快活么?”

蛛儿吃吃笑起来,连水也喝不下去了:“是快活啊,有个傻子说今年定是丰收的好年,在外头淋着雨同那些花花草草说话,回去就染了风寒。”

“……容我更正一下,你的花七公子不过是将那些花草搬回自己的楼里去,他虽爱花惜花,倒也痴到这般地步。且越是身强体健的人,病来如山倒。”

灰衣少女抿唇道:“他……不是我的花七!”

紫衣少女瞪她:“那花公子也不是我的呀!”

“你、你们好没意思!”蛛儿愤然起身。

她实在万分唾弃:此二人明明郎有情妾有意,偏还要故作矜持,连个玩笑也不许人开。

“有些顽笑话说得,有些却是说不得的。”仿佛知道同伴心中所想,铁姑娘拍了拍殷姑娘的肩膀:“好蛛儿,往后别开这种玩笑了,我与他当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闻言,蛛儿微微蹙眉,狐疑道:“可花无缺待你这样好,他不肯跟着宋大侠他们回武当,却愿意随你一块儿来江南……难道,是你不欢喜他?”

“唔,这个嘛……”心兰转过身抿了口热水,幽幽道:“天底下所有的姑娘,都会将身边熟稔却不适宜做夫婿的翩翩公子看作义兄,我也不例外。”

灰衣少女本就浮肿的面容,扭曲出一种奇异的纠结。她有心想说甚么,又觉得这两人别扭得已经掰不过脑袋了,只能顺其自然。

“不说这个了,趁着天色还早,咱们再去下一家绣娘那儿罢?在郊外,有些远。”心兰拾掇好随身物品,确认银两与合同字据都带上了,又将两个肉包子往同伴手里塞,要她路上饿了吃。

蛛儿转了转眼珠子,小声道:“你的……”话刚吐出,便连忙停顿改口:“张无忌他师哥,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他是去治病救人,这个说不准的。若无急症,申时左右前便会回来……做饭。”最末两个字,很透着几分心虚。

自从无缺公子重操旧业悬壶济世,赚钱的大头又落到了他肩头,且花钱总不教她知晓。这也就罢了,可因她诸事繁多基建未始,他又不喜外人操持宁可亲力亲为,这些琐事居然大都由他来做。

蛛儿却并未注意同伴微窘的面色:“那咱们去完那绣娘家里再回来,我想请他开个药方。”

心兰纳闷:“咦……给谁?”

“明知故问。”蛛儿嗔怪道:“花家两位老人请的庸医,竟那么久都治不好他们儿子的风寒,看花七人躺在床上直发汗,急都要急死了!”

“这至多也才一日半呐。”心兰有点儿怀疑自己算错了时日,茫然道:“都说风寒之症来势汹汹,就是要发汗才好呢。”

“那他们求到我跟前来了,我总不能不管罢?”蛛儿梗着脖子,面色渐渐涨红了:“若是……若是花满楼真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很可怜?”

“好好好,你说得对,花七公子同我们也算有交情,请花公子帮着瞧瞧病也是应该。”心兰想了想,留了封简短信笺压在茶几上,才与蛛儿出门去了。

绣娘姓秦,闺名不知,只唤她秦姑娘。

秦姑娘有双明亮的、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只沾了一点点浅淡的桃花妆,双眸便顾盼生辉。还有一双白皙细腻的柔荑,她这样年轻,本就天生丽质。

她的性情也很温柔。之前几位绣娘一听可能要将自己的手艺传授给别人,还有甚么“劳务合同”,都觉得是坑骗人的玩意儿,不肯接受招揽。

秦姑娘虽看着家徒四壁,有位瘫痪在床的婶娘要照顾,却含笑奉上了热水,一边做着绣活一边耐心聆听客人新奇的话语,柔美得像幅仕女图。

“两位的来意我已知晓。但我纵不怕旁的,却恐去了您的……绣场,婶娘在家无人照顾,实在不便。若请人照顾,姑娘您开的酬劳虽很丰厚,但毕竟是月结,小女子实在也……囊中羞涩。”她歉然而笑。

这差不多是婉拒的意思,但心兰觉得还能争取一下,缓声道:“我明白秦姑娘你的顾虑,我们也确实尚未能弄个具体章程出来,且酬劳虽稳定,却比不上绣娘们日夜赶活赚的银钱,自然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