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纵此时她连自己姓什么还不晓得,但纪晓芙瞧在眼里,那上扬的唇角,真很有杨逍那冤家的模样。

小姑娘极促狭地琢磨着,奈何等了又等,步子也逐渐放缓了,却始终也没人追问。

只听到身后不轻不重的两声犬吠,看来是兴奋的将军已窜了回来,接着是少女逗狗的声音……她又想转身去看,这人如何竟忍得住不问么?

被母亲轻瞪了一眼,于是只得作罢。

夜黑风高,山中实在行路不便。

母女俩直走了约摸小半个时辰才停,择了处合适的地方坐下歇息,彼此依偎着聊起话来。

纪晓芙问:“不儿,你方才是在逗人家顽儿?”

不悔摇了摇头:“虽然她讲话有些颠三倒四颇有古怪,但应当不是什么坏人,也没惹着咱们。那名字确是我亲眼所见……”

她声音渐低,忽而换了个话题:“娘,那些恶人说她是朱九真,可朱九真不是坠崖死了么?你说她究竟是甚么人呢?”

“咱们来昆仑时日不长,娘也不甚清楚。雪岭双姝……”纪晓芙沉思片刻,轻声道:“武青婴姑娘是武修文的后人这你知道,朱九真姑娘……当是一灯大师弟子朱子柳的后人。她们两个人家里要好,合建了一个门派,江湖人唤作朱武连环庄。”

“您这么说我便想起来啦,听闻仇家来犯,一场大火把那百万家产都给烧了!唉……”虽然她未注意过是谁的庄子烧毁,但已听得耳朵都快要起茧,原来是朱家庄,武家庄还好好的。

不论是城内的百姓,还是城外饥不裹腹的流民,谁听了不扼腕叹息——咋就那么烧了呢?从指缝里漏出来一点金银细软给他们也好哇!

纵然不悔早过了做白日美梦的年纪,也确实是很替被烧的主人家可惜的。至今想来都要蹙眉。

“小小年纪,哪里就有那么重的好奇性子?我当年……”纪晓芙抚平了女儿的眉心,有些好笑。

话语停顿半晌,复又问道:“那铁姑娘的名字你是从何处所见?是有甚么不对么?”

不悔本当已将话题岔开了去,没料到母亲竟这样敏锐,只得坦白:“在青……恩人哥哥桌上瞧见的,就那三个字。我横看竖看也想不出他们会有什么联系,您又不让我打扰他……”

“原来如此。”纪晓芙默然半晌,理了理耳旁女儿的碎发:“不儿,你要记住,咱们……欠了武当太多。来日你……若见了你爹爹,也要这般告诉他。”

不悔怔怔望着母亲,点了点头。

沿着那幅简陋却画得精细的地图一路疾行,按那位纪夫人预估至少三日的路。但翌日晌午,心兰已远远望见石灰砂浆砌做的古朴城墙。

白衣少女拍了拍将军的脑袋。

如今身无长物,这样大这样凶的一条狗,就算能带进去不吓着旁人,也怕暂时赚不到足够的钱养活它……留在山中,反而自由且不愁食物。

将军摇了摇尾巴,似乎懂得意思,没再亦步亦趋地跟着,只是停在原地,并不肯立即返回。心兰走了百多步远,回首依旧能望见那抹剪影。

又走了片刻,少女朝巨犬招了招手,它才身姿矫健地蹿回到了深山里,眨眼间无影无踪。

初初意识复苏,迷途荒山唯有狗子作伴,遇到了好人,也遇到了坏人……它身上亦有谜题,而脑中声音无法解答。

可就这简短相处,真有些舍不得它。

心兰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走向城门。

昆仑山地处偏僻,少有外敌进犯,城池并不雄伟,守门的也不是精神抖擞的将士,而是昏昏欲睡的捕快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