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的回答是——

‘不，我很生气。’

这两句都是实话。

张杰的确没有因穆越泽而生气，最多不过是迁怒，他真正愤恨的对象……

一直都是他自己。

为他惧怕直面弗莱迪的懦弱而痛苦，为他自保而设计新人的丑陋而憎恨，更为他无力实现守护娜儿的承诺而愤怒。

猛鬼街一里，所有轮回者都死了，连张杰自己也死了，沦为了不生不死的引导者。如果不是无意间创造了娜儿，或许他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不是玩偶，虽然是被‘主神’制造的生命，但她绝对是比任何真实的人还要真实的生命。我爱她，她也是真正的爱着我，我可以跟她分享所有的恐慌和怯懦。’

‘如果我能回去的话，我会娶她，她是我愿意真正爱一辈子的女人！’

这是多么美好的承诺，也是多么虚幻的谎言。

张杰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地认识到，他现在所过的每一天，都是在……苟·延·残·喘。

他根本就没有未来。

张杰对自己感到愤怒，明明创造了娜儿，却没有能力保护她。

当身为引导者的他消失时，娜儿也会随着他一起消逝……这是张杰内心最深的恐惧。

“你在愤怒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容忆以冷澈的目光盯着张杰的眼睛，又一次主动偏离了推测的方向，“猛鬼街的弗莱迪，就这么令你畏惧吗？”

张杰的身体一僵。

弗莱迪是一切悲剧的起源，也是他终生的梦魇。

作为引导者的他在融合了本体张杰的记忆后，对张杰所经历过的一切都能感同身受，自然也包括了……那段死亡前的崩溃记忆。

梦境，阴森无比的工厂，被一把剪刀一点一点揉碎的虐杀。

即使现在的张杰远比过去强大，但只要回忆起这个梦中恶魔，他依旧会止不住的颤抖。

弗莱迪已经成为了他的心魔，不论如何憎恨，却也彻底失去了面对弗莱迪的勇气。

“不要再提这个名字……”张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沙哑着嗓子说道，“你想知道些什么？说吧。”

他似乎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都变得无比的疲倦。

容忆眯着眼睛，问道：“基因锁共有几阶？”

“……就我所了解的，一共有五阶。”

容忆用鼻音“嗯”了一下，笑吟吟地对他做了一个礼：“那就拜托前辈，把基因锁前三阶的资料交给我吧。”

张杰沉默了一会儿，走到房门前开了门，回头示意道：“走吧。”

容忆跟着他，一起来到主神面前。

张杰开始沟通主神，没多久，他的手上出现了一叠文稿，然后他把文稿递给容忆：“全在这里了。”

容忆接过基因锁的资料，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笑道：“明明我问的时候，主神就不带理我的，看来你在主神那有更高的权限啊，让我不由猜测……”

他看着张杰一副不为所动的沉寂模样，意兴阑珊地“切”了一声，“团队里总得有个领导者，你大概是主神认可的队长吧。”

张杰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道：“如果没其他事，我就回去了。”

“啧，赶紧走，赶紧走。”容忆有些嫌弃地挥了挥手。

等到张杰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才发出了一声哀叹：“好麻烦，又要加班了……”

突然间容忆目光一凝，手里那叠文稿被他瞬间收进了兑换的储物装备，下一秒他抬眼，看见了推开房门的詹岚。

詹岚也看向他，抬脚走了过来。

“太宰。”她在容忆面前站定，开口说道，“张杰有问题。”

容忆挑眉：“哦？”

“我一开始怀疑他，是在你离开后的主机房里。”詹岚解释道，“在我们进行讨论时，穆越泽说了一句话，是太宰你让他救下雷恩的。”

容忆顿了顿：“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话本身没有问题。”詹岚神情严肃，一字一句地说，“但那个丧尸出现的时间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