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要做狗

等等,这题我会!

我猛地回过神来,两眼放光地抢答:“上过!”

粉发靓妹怔在原地,不敢置信地抬头来来回回打量我,竖起眉毛又问一遍:“siri,你是不是没听清,我是问你和乔鲁诺上过床吗?本垒……就是……做过爱吗?”

“上过!本垒过!做过!”我终于抓到了一线生机般,一鼓作气连连应声,又为对方不信任和怀疑的目光感到恼怒,再一次肯定且坚定地大声理直气壮地完整回答道:

——“我和乔鲁诺!当然睡过啦——”

哐——

会议室的门被人从里头狠狠推开。

我和特里休一起扭头看过去,只见年轻的金发教父黑着脸抓着门把手站在那里,身后是满脸尴尬的银发法国参谋。

“siri,”

那双绿色清澈动人的眼眸朝我看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闪现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乔鲁诺.乔巴那一字一句地质问道:

“你很闲吗?”

☆☆☆

“你别生气了。”

我跪在键盘上,垂头丧气小心翼翼瞥着办公桌后黑着脸的乔鲁诺,将呜呜噜噜的呜咽声强行咽下了喉咙,委屈酸涩地认错: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为了面子在特里休面前撒狗粮秀恩爱。”

教父从文件后抬头,凉凉地看我一眼,没有语气地提出质疑:“只是特里休面前?”

“……特里休和老瘸、……波鲁那雷夫先生面前。”

“……”

“……呜……乔鲁诺……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给你买巧克力蛋糕,买双份……我还找到一家好吃的法国餐厅,预约了晚餐,我可以带你去——”

“siri,”

乔鲁诺的声音从很近的位置幽幽飘过来,却又像是从很遥远的北极或者更寒冷的地方飘过来似的,吓得我顿时收声,不安地抬头。

对上了一抹有些冷的绿色。

绿色眼睛的主人,认认真真地看着我,用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轻声道:

“那一天的事,你答应过我不再提起的。”

特里休哟,我没有说谎。

新年那一天,passione举办了宴会,庆祝我们成功挨过了前任老板下台的第一年。

那一天乔鲁诺喝酒了,他这个年纪不该喝酒,不过作为黑帮首领,喝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关系,乔鲁诺那天喝醉了。

我照常开车把他送回了家。

背着我那全世界最美丽又最脆弱的天使般的恋人回到了他家,小心翼翼地把他安置在床铺上,月色那么美,屋里没有灯光,仅凭着窗外自然的光线,就能看到月光下精灵般的金发美少年侧对着我躺在不知什么颜色的床铺间,绿色的双眼是两汪幽深宁静的湖水,无声地将我和我的一整颗心脏拖曳入深水之中沉溺。

乔鲁诺看着我,一如既往微微皱着眉头,脸颊红得像那不勒斯盛夏骄阳下第一朵盛开的玫瑰,他微微喘息,眼神迷蒙,含糊地咕哝了一句:“好热。”

……然后我就扑了上去了。

嘿嘿,老婆,嘿嘿!!!

☆☆☆

乔鲁诺不让我提起新年那个玫瑰色与月光交织的美妙夜晚,我很理解,他毕竟是教父,才十六岁,得树立自己的威严。

老婆害羞了,为了维护老婆的颜面,不提就不提呗。

……反正睡都睡过了,嘿嘿嘿……

……嘿嘿……

……嘿呜呜……

“呜……带我去!”十分钟后,我从键盘上跪到了教父脚下,抱着他的裤腿毫无形象地凄惨哭求起来:“不要带波鲁那雷夫!带我去!”

乔鲁诺没回答我的请求,自顾自地把文件整理收拾好——那是昨天开会后干部们总结提交给他的今年passione财务计划,一会儿他将带着这份报告,出席passione每三个月进行一次的高层会议。

说是高层会议,指的却并非是教父和他的亲卫队,而是一帮由passione元老组成的干部。他们或有人脉,或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又或与政府扯上关系……无一例外,是和上任老板从passione建立最初就一起携手并进的开国功臣。

passione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mafia,没有悠久的家族历史,说白了就是个半路出道靠着du品交易发达起来的匪帮,能够走到今天靠得当然不单单是上任老板自己,他集结各方贪婪、欲望的腐朽与黑暗,才造就了这样一个新兴的黑帮。

乔鲁诺是坐在首领的位置上没有错,可仍旧摆脱不了这群眼里只有利益的黑鷲的阻挠,新上任的年轻首领想要彻底摘除带来巨大收益的du品交易,自然成了他们眼中的绊脚石,我又怎么能让我柔弱单薄的心上人赶赴这样危险的境地。

会议只容许乔鲁诺带一名属下一同前往,波鲁那雷夫无法在那样的漆黑旋涡中保护他,但我可以。

想到这里,我连忙正色坚定道:“我和你一起去!”

乔鲁诺已经披上外套,走到了门口,他一定是感受到了我的决心,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目光灼灼地对上了我的视线。

我们良久无视地凝视彼此,空气缓慢凝固下来,形成一种沉重的氛围。

乔鲁诺收回视线,稍稍缓和了语调,用一种哄劝的语调试着说服我:“siri,他们不喜欢你。”

“对啊!他们讨厌我!所以我才要去!”我更加激动地追赶上去,拼命地解释:“我去了,才能替代你,成为‘靶子’。”

那一抹幽深寂静的绿色闪过一片模糊的金色,乔鲁诺眼神微动,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十六岁的少年拥有超乎常人的睿智与理性,这一点无论何时都让他在我的眼中闪闪发光,经久不灭。

乔鲁诺说:“你不需要成为‘靶子’。”

我:“可是——可是我不要你向那群老傻逼服软!你怎么能、你是乔鲁诺呀,你怎么能向那群卑微的、可恶下贱、该死腐臭的家伙低头……”

我好恨,只是想象着金发少年为了继续在黑暗中前行而站在万众毒矢前,心底就有一股无名叫嚣着的怒火一直从心口窜到眼前,烧得人眼眶发烫,热泪滚滚。

“siri,”直到乔鲁诺的声音再一次使我平静下来,带来了光明般驱散了一切黑暗与不祥的负面情绪:“这不是屈服,正如我加入黑帮,是为了从黑暗的根源将之渗透瓦解,passione没有必要浪费多余的精力和这群人正面交锋。请相信我的觉悟,总有一天……”

“……”

“caccerogliincubidallenostrecase(噩梦将被驱逐远离我们的家园)。”

☆☆☆

车停在了郊区一片郁郁葱葱的私人庄园外,那是‘高层会议’的召集地,那些拥有虚伪丑恶嘴脸的干部一定早就无所事事地等在里面,带着黑暗中闪着寒光涂毒利刃般的恶意迎接年轻首领的光临。

我恨恨地咬牙,一言不发地将车熄了火,红着眼眶瞪着波鲁那雷夫拄着拐杖,在乔鲁诺的搀扶下踏上道路。

“不必等我们了,”乔鲁诺回头对我说:“会议应该会开很久。你先回去忙别的事吧。”

“我等!再久我都等你!”我眼巴巴地抓着车窗,探出脑袋恳切地回答他,末了又不甘心地补充:“不会耽误其他工作的。”

乔鲁诺没再坚持,很快就和银发参谋一起消失在了郁郁葱葱修剪整齐的灌木林间。

从金发少年消失的那一秒起,时间就变得无比缓慢难捱起来,我焦躁地来回在车边踱步,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夕阳西斜,我终于又在密林间听到了脚步声与说话声靠近的动静,整个人也如同捕捉到猎物的猎犬般精神了起来。

最先出现的还是乔鲁诺的身影,他太过显眼,不单单是那纤细单薄的身影在一群高大黑西服的男人中被凸显得尤为突兀,还有那一头耀眼的金发,只是他的脸色太过苍白和阴沉,还有和他一同出现的银发参谋,表情也算不上太好。

糟糕了,他们一定是被刁难了。

就在他们身后,还有两三名被马仔簇拥着的披袍老者,每一个脸上都带着洋洋得意和幸灾乐祸的表情。

就在快抵达门口的时候,其中一人眼神示意,立刻就有个不怀好意的马仔伸出腿,状似无意地绊了波鲁那雷夫一腿。

“教父,或许您该换个腿脚利索点的帮手呢?”为首的灰发老头当即作豪爽状地大笑起来,还伸手拍了拍乔鲁诺的肩膀,一脸虚假的慈爱关怀道:“您这个年纪,最好还是回学校好好念书吧——”

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完,我已经离弦之箭般冲上去挡在了乔鲁诺面前,同一瞬间训练有素的马仔们纷纷紧绷着掏出了枪,只是犹豫着没有举枪瞄准过来。

我顾不得那么多,眼眶烫得生疼,怒火驱使着我一把狠狠揪住了对方整洁挺括的衣领,从喉咙间把雷声般凶狠的咆哮爆发出来:“你这个——”

“siri!”乔鲁诺低声打断了我。

我的眼眶仍在发烫,手指的每一个指节都在颤抖着互相战碰,怒吼在强压之下,化作了奇怪的呜咽,单调地重复着没能说完的话:“你这个、你这个——”

“siri。”

乔鲁诺再次念及我的名字,语调平和得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