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乌娄郁说想跟他契约，黎虞没有契约。

冰冰凉凉，黎虞闭上眼睛，暂时放下一切想法，让思绪自己去飘。

黎虞忽然想起那天在医院说要看乌娄郁原形的事情，他居然给忘记了，瞬间睁开眼睛，把身子侧过去。

“嗯？”乌娄郁一声呢喃似的低音表达自己的疑惑，很有磁性，还是贴近黎虞的耳朵。

真的引人犯罪，黎虞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又去捏对方的脸，手感很好，冰凉又有弹性。

“你还没有变成原形给我看。”黎虞道，声音不自觉没了平常那种冷静的锐利，安逸的嘟囔音有些撒娇感。

乌娄郁背后忽然展开了黑色的翅膀，遮蔽了后面的光线，黎虞瞬间便感觉世界暗了很多，比起刚刚被气息包裹住的感觉，现在更甚，抬眸仰望对方展开的巨大黑翼，他伸出右手去摸。

乌娄郁让自己这边的翅膀稍稍往下，让黎虞能摸到。

翅膀看起来是金属质感，羽毛排列紧密，隐约流转着黑气。

黎虞触碰到其中的羽毛，摸起来表面有些柔软，但继续按下去，里面是坚硬的感觉，小绒毛掩藏了真实的锋利。

这是凤凰的羽毛。

黎虞新奇地碰着乌娄郁的翅膀，为了方便够到，他身子几乎转得与乌娄郁面对面，一手环在乌娄郁脖子上，一手在碰羽毛。

黑兔子瞥了一眼这边，忧郁地摸了摸自己的小短手，没有毛，光滑冰凉，神色更忧郁了。

它一没毛二没翅膀，咋整啊。

“唔……”

黎虞不知道碰了哪里，乌娄郁忽然发出轻闷的低音，听得黎虞手的动作一僵，这声音……好想……

他侧头，看到乌娄郁耳朵有点红，神色也不大对劲，唇微抿，敛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苍白的肤色染上一点微红。

“……艹。”黎虞低骂一声，他以前是禁欲派，不知道是这具身体的原因还是乌娄郁太勾人，他最近的欲.望直线上升。

“黎虞，翅膀……还摸吗？”乌娄郁问，唇抿着，似乎在忍耐什么。

不敢了不敢了，黎虞迅速收回手，转移话题：“说起来，妖魔除了正常的人形，是不是也有偏向妖魔的人形？”

比如那些志怪小说里，妖怪会变成人，但也有一看就是妖怪的人形样子。

“有。”乌娄郁脸上的微红稍稍下去，一阵黑雾涌动，在他身上蔓延开。

他闭上眼，再睁开眼睛就是红色了，眼角蔓延出像羽毛的纹路。

他的眉宇中央往上，出现一个流动的光点，光点往外蔓延出泛着流光的纹路，在眉宇上形成了一个奇异的纹路。

黎虞注意到他的脚，不再是人类的脚，变成了鸟类的勾爪，手倒还是人类的轮廓，但尖锐的指尖明显也不是人类。

真一看就不是人。

乌娄郁见黎虞直直地看着自己，撇开视线，低声不自信地说：“这个样子……我不是很喜欢。”

“很好看啊，哪里不好看？”黎虞发现乌娄郁性格上缺陷很多，明明实力很强大，但却像不安的雏鸟，给自己画地为牢，隔绝外界的一切。

在别人试图进入这个牢笼的时候，雏鸟很不安。

乌娄郁把视线偷偷移回来，小声迟疑地问：“真的不丑吗？”

他看过一些妖魔的异人形，可以的话妖魔还是更喜欢异人形，因为这个形态能让妖魔发挥出更多的力量。

他见过海洋的鲛人，漂亮的鱼鳞在海洋里闪闪发光；

见过森林里的精灵，透明的翅膀晶莹剔透；

见过天空的鸟类妖魔，彩色的翅膀五彩斑斓。

……

他黑漆漆的一点不好看，就像他的童年和人一样。

虽然很多妖魔都是黑的，但他是高等妖魔，得跟高等妖魔比。

黎虞双手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不丑，你很好看。”

虽然不知道这只傻鸟的审美是怎么回事，但认真赞美就是了。

黎虞想了想，看了一眼黑兔子，唇贴近乌娄郁的耳朵尽可能小声地说：“黑兔子不也是黑色的，但是很可爱。”对不起了黑兔子，暂时牺牲你一下。

黑兔子警觉地竖起耳朵。

乌娄郁看向黑兔子，黑兔子是中等妖魔，但是黎虞说它可爱……

黑兔子狐疑地看着乌娄郁，这鸟看它干什么。

乌娄郁心情稍稍变好，他再次犹豫地寻求认同：“我真的不丑吗？”

“不丑，很好看，都在我的审美上。”黎虞摸了摸他的头，变成这种形态后，乌娄郁的头发里似乎有魔力在流动，手感跟正常头发相比有些硬，但摸起来还挺舒服，有点像绸缎。

乌娄郁睁大眼睛，表情透露着高兴。

黎虞重新放松了身体，背靠着乌娄郁的胸膛，后脑勺靠在他的肩膀，视线转向黑兔子，他刚刚想起之前得到的那个长得像鱼鳞的蓝玉，他伸手，朝着黑兔子招了招。

黑兔子蹦过来，跳到黎虞腿上，抬起头，大大的红眼睛看着黎虞。

“主人？”

“上次放在你那里的蓝玉，拿出来一下。”黎虞摸了摸黑兔子的头，把它的高礼帽拿下来。

黑兔子抱住黎虞给自己拿下来的高礼帽，手伸进去摸索一阵，掏出一个蓝玉，而后把高礼帽戴回去。

黎虞瞥了一眼黑兔子的高礼帽，这帽子跟涂了502一样，黑兔子怎么活动的时候都不掉。

心里闪过这个想法后，黎虞拿起鱼鳞蓝玉仔细端详。

“你说这个是鲛人族的东西？”黎虞看着鱼鳞蓝玉问。

他没有点出问的是谁，乌娄郁自己知道，便道：“嗯，它跟我在鲛人族身上看过的鳞片一样。”

“鲛人啊……”黎虞发出些感叹音，也是传说中的生物，不愧是都市异闻的世界。

乌娄郁警惕起来：“黎虞，你喜欢鲛人吗？”黎虞现在已经表现出对兔子、对猫、对狐狸的兴趣了。

黎虞马上就明白乌娄郁话里的意思，他的紧张太明显了，他忍不住笑了，道：“放心吧，我不会养鲛人的。”

这一点上黑兔子跟乌娄郁站在同一战线，拒绝外来生物，拒绝外面的妖艳贱货。

黎虞把注意力重新放到鱼鳞蓝玉上，这个蓝玉很透明，似乎不是玉，里面看起来更像一种介于胶状体和液体中间的东西，有轻微流动感。

非常漂亮。

那个高等妖魔在他们学校弄了那一出，目的还未知，不知道他的目的里有没有这个鱼鳞蓝玉。

黎虞打量着鱼鳞蓝玉，窗外忽然响起了雨声，黎虞看向窗外，发现雨中的黑气稍稍多了些。

雨声一开始很小，很快就大了，变成倾盆大雨，哗啦啦的声音格外响亮，雨的味道蔓延进来，重了湿气。

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原因，黎虞发现手里的蓝玉比刚刚更透明了，流转着胶状物，微闪着。

让人搞不懂的东西，或许驱魔师那边对这种会有研究？但是该怎么不动声色地从那群驱魔师口中得知这个东西的信息呢，黎虞垂眸思索。

窗外的黑气忽然抖动了下。

“咚咚咚。”

有人敲门？黎虞疑惑，让乌娄郁和黑兔子隐藏自己，他走去开门。

打开门，门外是何莉莉，看到是她，黎虞下意识警惕起来。

黎虞笑问：“有什么事情吗？”

何莉莉神色严肃：“我怀疑你私自接触了妖魔，需要做个检查。”

黎虞面色不慌，露出不解和疑惑，身体侧了侧，让出一个通道给何莉莉。

“我不大明白，进来说吧。”

何莉莉走进来，黎虞下意识望了一眼外面，外面是客厅一样的空间，没看到人，邱昊凯他们要么回去，要么睡在别的房间。

何莉莉进来后，在房间里面看了一圈，黎虞关上门后问：“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有奇怪的能量反应。”何莉莉从包里拿出一个不知名仪器，在房间里面测着，随着她的走动，黎虞模糊地看见那个仪器显示屏上有几个柱状体在伸缩。

黎虞站在何莉莉身后，微笑的表情一瞬晦暗，这个东西看起来，不是很妙。

何莉莉在房间里面转了一圈后，又走到了黎虞面前，她看着仪器屏幕，抬起了头。

这架势像是在他身上发现了能量波动，黎虞有些疑惑，感觉有些违和，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几乎是黑色一片，暴雨朦胧了夜景。

“仪器对你身上的东西有反应。”何莉莉自己似乎也有些纳闷，她从上到下打量黎虞，把仪器从上往下动，仪器在黎虞裤口袋的地方反应较大，甚至发出了“滴滴滴”类似于报警声的声音。

“这什么东西反应这么大！”何莉莉自己吓了一跳，别吓到往后窜了几步。

口袋里面的东西……

黎虞动作流畅，自然地伸手，从口袋里面拿出鱼鳞蓝玉，拿出后，掌心张开，把鱼鳞蓝玉展现在何莉莉的视野里。

他刚刚从乌娄郁腿上起身去开门，途中把鱼鳞蓝玉塞到自己的口袋里面，没想到这东西居然会被检测出来。

黎虞心里纳闷，他没在这个东西上感觉到能量波动啊。

他本来以为何莉莉说的检测到能量异常是因为刚刚乌娄郁变了形态，结果不是。

何莉莉弯下腰，紧紧盯着黎虞手上的鱼鳞蓝玉，嘀咕：“这东西好眼熟……”

事到如今，先套话吧，黎虞道：“这个东西有什么问题吗？我前段时间去卖古董的那条街，看它好看就买了。”

何莉莉伸手，朝黎虞手上的鱼鳞蓝玉过去，并道：“我看看。”

窗外的雨声总让黎虞觉得烦闷，他又随意地往窗户那边瞥，那窗户忽然映射.出他与何莉莉的倒影，还有他手中的那块鱼鳞蓝玉，黎虞心中的违和感在这一瞬间拔高。

乌娄郁教过他，若是幻境，必要将生气聚于眼睛才能破除虚妄。

黎虞收回手，闭上眼睛。

何莉莉愣了下，原本她低头看鱼鳞蓝玉，现在她抬起头，刚好这只地撞进黎虞睁开的眼睛上，漆黑的眼眸仿佛将人的精魄尽数吸入无尽深渊，再也回不了头。

那漆黑的深渊后是一片红色的彼岸花海，刹那间，平静的彼岸花海暴动，轰向闯入者。

“啊——”

何莉莉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声，却不是女音，而是男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周日还是万字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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