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皎颔首认错:“卑职愚钝,自幼耿直口拙,易得罪人,友人甚少。”

李阁老摇摇头:“你这般聪明绝顶的孩子,若是果真知错,早便改了这毛病,可见你非但不愿意改,反而以此为荣。长此以往,料你不满而立之年,便会沦为江上之客。”

韩皎抬眼相望,不知此言是不是劝他退隐,便试探着开口:“在下或许的确不适合为官,即便如阁老所料,韩某也并无遗憾,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朝廷若是缺你这样的实干人才,太可惜,你写的那篇洪范策论,老夫反复看过十多遍,其中有不少隐晦政见与老夫所想不谋而合,也有许多超出老夫设想的论点。”李阁老一双湛然的鹰目注视着韩皎,严肃道:“譬如策论中对本朝大楚宝钞贬值难题的探讨,你的见解仿佛居于泰山之巅,尽览全局,着实令老夫惊叹。”

韩皎也是一惊,那篇策论中,最容易被这个时代的人忽视的,就是关于通货膨胀的问题。

韩皎着重写了相关论据,此前都被人略过不提,李阁老是第一个看出这个论点重要性的人。

一种惺惺相惜的知己感油然而生,接下来的交谈,便没了剑拔弩张的警惕气息。

韩皎把关于准备金和经济的持续稳定等必要条件,与货币保值的关联详细解释一番。

李阁老不厌其烦地认真聆听,略有不懂之处,便叫停讲解,不耻下问,好半会儿,终于初步理解韩皎的大体设想。

紧接着,李阁老提出了自己对大楚目前形势的切实了解,以纠正韩皎见解中不切实际的部分。

二人一虚一实,观点相辅相成,很快拼凑出一篇切实可行的政策论点。

韩皎禁不住有些激动,又有些恐惧。

激动的是第一次在这个时代遇见有如此战略高度的执政者,恐惧的是,这个命中注定的敌人,比他想象中可怕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