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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钰微微一笑,郎声问道:“不知张公公是几品官?”

众税吏闻言顿时为之一窒,宦官是没有太高的品秩的,明代大宦官,即便如王振、刘瑾、甚至后来的九千岁魏忠贤,论品秩也就是个四品内廷宦官。虽说他们的权力大的没边,内阁大学士见了他们唯唯诺诺,六部九卿见了他们要跪拜施礼,地方大员以当他们的干儿子、门生为荣,没有廉耻到了给奴才当奴才的地步,可那毕竟不是朝廷制度。

张忠只是司礼监派出来的八品宦官,要从品秩上论,比华钰还低,真要较真应该谁给谁施礼,张忠得下马先给华钰一揖了。张忠脸上一红,恼羞成怒道:“本镇守来此,不是和你华大人论品秩的。蒙皇上信任,咱家被委了这霸州镇守之职,咱家竭尽忠诚,为皇上办差不遗余力,可是你华推官却收受刁民贿赂,一再阻挠税吏办差、阻止咱家的人勘矿,咱家问你,你可知罪?”

华钰不动声色地道:“张公公,谁人指斥我收受贿赂,就该拿出人证物证,有了真凭实据再好说话。至于阻挠税吏办差,这话从何说起?朝廷税赋,明榜张布,那些税吏巧立名目,所征所敛不在朝廷制度之内,分明是假公济私,百姓受其所扰,就要报官,本官职责所在,就要安民。至于掘金矿……”

华钰冷笑一声,绵里藏针的道:“自古未闻勘测矿藏要挖到百姓的房子底下去,更绝的是,这些所谓的勘矿者还专挑富绅豪商的家去掘金,那还真是一掘一个准儿,没有金子也一定能刨出金子来了,身为固安推官,维持地方治安是下官分内之事,焉能置之不理?”

张忠也嘿嘿奸笑一声,说道:“巧言令色,不过是替你自己开脱罢了,你要人证物证才肯俯首认罪么?来呀……”

墨单九立即向后边招呼一声,喝道:“把人证带上来!”

立时一片脚镣声响,只见十多个衣衫破烂,遍体鳞伤的百姓身戴枷锁被税吏们推搡着押了上来,被墨单九喝令一声,一一跪倒在地。

墨单九一指华钰,喝道:“你们说,华钰是不是收了你们的银子,才替你们出头,阻挠税吏办差的?”

“啪”地一声脆响,一个老头儿被抽得痛的一哆嗦,战战兢兢地开了口:“是……是啊,华大人他……不不不,是华狗官他收了我家十两银子,说准许我进城卖鸡,可以不交税的,如果谁要收税,他会出头保我……”

华钰早知这些人会想办法子对付他,只是没想到会用这么卑劣的方法,百姓家里养上几只鸡,一共也卖不了一两银子,会有人出十两银子去送贿?

有了老头开头,在鞭子的威摄下,其他的百姓都闭着眼睛开始按照墨单九教的话开始胡说八道起来,什么华钰看上了他的媳妇儿,无耻地要求陪他一宿,保证他们一家平安,什么他家的火炭铺子被华钰勒索了多少银子,结果在他包庇下偷漏税款达多少多少,华钰最初还想辩白两句,后来越听越是荒唐,张忠这是摆明了栽赃陷害了,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便只立在那儿冷笑不语。

这些人都是一些小贩,因为无钱交税或者企图逃跑,被税署抓去,严刑拷打,授意他们坑害华钰,这些百姓屈打成招,只得任人摆布。

张忠端坐马上,听着众百姓七嘴八舌说的差不多了,才冷笑一声,道:“人证已经有了,这物证,自然要搜过你的府邸才知道。来呀,把华钰给我拿下,搜遍全府!”

立即有两个泼皮出身的税吏兴高采烈地冲上前,抖开绳索把华钰绑了个结结实实。这些人平素都是被华钰手下的巡检、丁壮们呵斥管理的无赖,现如今居然可以把一个推官大人当成囚犯任其摆布,当真是喜不自禁。

几个愤怒的巡检要带着手下救下大人,被华推官的眼神严厉制止。税吏们办差的效率实比华推官手下的巡检捕快们还高明十倍,片刻的功夫,就见他们捧着传说中的脏物兴冲冲地返了回来。

张忠翻身下马,大摇大摆地走上堂去,住公案后大马金刀地一坐,“啪”地一拍惊堂木,喝道:“来啊,把犯官华钰押上来。华钰,你可知罪、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