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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苦着脸道:“爱卿,不是朕不想惩治大用,可这奴才跟着朕多年,要是这么拿下来不予重用,岂不伤了他的心?朕不是不想办他,只是在想,撤了他的职,让谁来接任,又把他弄到哪儿去,邱聚几个人势必又要来磨朕了,大用他……唉!”

杨凌一下子怔住了:原来皇上想的竟是这件事,还没惩治,先想着怎么别让他伤心。这个人……唉!这个皇上,毫无人君的杀伐果断,重情胜于重理,可是……自己不正是因为他这个性情中人不像个皇上,才对他有了一份真切的关心和呵护么?

杨凌想了想,忽地计上心来,说道:“皇上,戴义原是司礼监中人,熟悉东厂事务,对皇上又一向忠心,只是受了王岳等人牵连才贬去金陵,不如调他回来任东厂厂督,邱聚等人谁也捞不着,也就不会互生嫌隙,有所怨言了。至于谷公公……海禁将开,正缺一个皇上信得过的得力人手过去,不如就叫谷公公前去主持,戴罪立功。这桩差事也是一个肥缺,谷公公有过在先,能有这等好去处,只会感激皇上,还会来哭求唠叼么?”

正德一听,欣然道:“好!这么处理再妥当不过,杨卿,速去军中传朕旨意,劳军、释放官员、惩处大用,就由你全权负责!”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人性本恶?

杨凌领了圣旨,先赶去巡抚衙门,叫人将牢中数十位大人全都请了出来,当众宣旨,旨意上说皇上听闻谷大用株连过关,许多官员无辜入狱,既忧且怒,着杨凌即刻释放众官,官复原职,将谷大用撤职查办。

百官听罢圣旨,欢声雷动,喜极而泣。杨凌笑吟吟绕过公案,将遍体鳞伤的一众官员扶起,安抚慰问一番,又言明照磨房照磨官柳光确系弥勒邪教中人,因已身死,不予追究,但其家产充公。

杨凌透露这个消息也是告诉百官,皇上下令抓捕弥勒教徒,并非无的放矢,官府中确有邪教中人,只是谷大用不能深悉圣意,因噎废食,举措失当而已。

谷大用身为东厂厂督,同内相刘瑾关系密切,放眼大同上下各级官员,除了代王有资格有胆量拂了他面子向皇上进言,就只有杨凌了。

而代王前几日白登山之围时虽说明眼人都看得出大军出城必全城失陷,固守待援乃不得已而为之,但是毕竟担着个坐视君上陷于险境而不救的罪名,他怎么可能这时出面自讨没趣?

众官员各有耳目,昨日同僚袍泽宴请杨凌,请他出面向皇上进言的事,早已有人悄悄递进消息来,他们心中已认定是杨凌在皇上面前为百官求情,大家才得以脱狱。

雪中送炭者最是叫人感激,再加上皇上赴大同期间,跑前跑后筹措安排者便是杨凌,此事有目共睹,如今重挫伯颜保得大同地方几年平安,公益私恩皆出于此人,这些位地方官员内心中已将杨凌视作朝廷中可以倚靠和亲近的上官。

有的蠢人是别人牵驴他拔撅,谷大用是拔了撅子再把驴牵给别人,不过他倒勤快,一大清早的就起身升起大堂来接着拷问,谷大用虽不敢拿出厂卫最酷厉的刑罚,但寻常的刑具也不是这些官员禁受得住的。

平白无故蒙冤受刑的官员们恨他入骨,可是“一入东厂门,不死脱层皮”,他们也只是咬牙隐忍,敢于当面唾骂的寥寥无几。

谷大用跷着二郎腿坐在官帽椅上,端着茶杯,皮笑肉不笑地吩咐人把两排官员悬吊在木架子上,脚下缀了大石头“拔大个儿”。

那些官员早上只吃了一碗冷冰冰的牢饭,如今双手被绑,脚踝上系着大石,绳子勒得手足都沁出血来,几个番子耀武扬威地正在斥喝:“你们之中不是弥勒邪教中人,便是被他们收买利用的脏官,不想再受这皮肉之苦,就老老实实招供,你们收了弥勒教多少银子,替他们办了什么事情,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