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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住在江西龙虎山,这几年江西宁王曾多次派人带着儿子的生辰八字上山请他卜卦,为儿子占算运道。宁王是世袭的王爷,他的儿子自然也是宁王,还算个什么劲儿?虽然宁王来使口口声声说是儿子自幼多病,做父亲的过于担心才请天师卜算,但是他的野心却瞒不过这个小天师。

要不是杨凌一脸正气,张谚硕都要怀疑是某位藩王遣进京来的探子了。他是天师,可就算是天师也不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呀,当初燕王靖难不就成功了?谁知道杨凌如今算是哪一门的,这种事还是装糊涂莫沾惹的为妙。

不过他对这个妹妹极是宠爱,见语气重了,忙又和颜安慰几句。说起这张符宝来,虽是一个女子,而且是张天师的妾室生的,但是在龙虎山地位很是特殊。

第46代天师张元吉曾被人弹劾为祸乡里欺男霸女,被皇帝流放他乡,张元庆继承哥哥的天师之位后一直行事低调,奉公守法,不敢胡为,也不敢吹嘘道术仙法,只是老实本分地做他的天师。

可是弘治四年,皇帝遣太监来龙虎山赐印赐符,那位太监一时兴起,借传圣谕要求张天师祈瑞雪降临、群鹤舞空,以为祥瑞。要百鹤来翔张天师自有他的办法,可是要老天下雪可就有点为难人家了。

张天师硬着头皮选定日子,念咒画符的祈祷了一番,也不知道是他懂得气象学还是运气好,那天果然大雪纷扬,着实的露了把脸。

等他回到朝天宫,才知道第四房妾刘氏刚刚诞生了一个女婴,张元庆认为是这个女婴给他带来的好福气,所以对这个妾生的女儿极是宠爱,为她取名符宝,常常带在身边,地位与别的庶子大不相同,她和这位嫡兄哥哥从小玩到大的,所以彼此感情很好。

但是这次张符宝见哥哥前所未有的神色凝重,头一次疾言厉色地斥她不知好歹,张符宝心下也慌了,惴惴然地不敢再胡言乱语。

车到成国公府前,早有人提前赶来报讯,张谚硕是成国公的外孙,他虽是国师身份,但却是以亲戚身份探亲,没有长辈出来迎接的道理,所以出来两个表哥朱贺义、朱贺礼相迎。

成国公老当益壮,自己的亲生骨肉岁数也差了不少,最大的儿子都六十了,最小的儿子才二十四,嫁给张天师的小女儿今年刚刚三十三岁。两位表哥将天师兄妹迎进府去,刚刚转过照壁,就见一个满脸通红、酒气醺天的男子被人扶着踉踉跄跄走了出来,险些撞在张谚硕身上。

朱贺义皱了皱眉,对扶着那醉汉的三旬男子道:“六哥,薛兄又喝醉了?”

那位六哥“哎”了一声,笑道:“他哪回不醉的?甭管了,我送他回去。”他瞧见张谚硕兄妹一身道袍,已知道是表弟表妹来了,不禁和颜一笑道:“我送位朋友回府,表弟表妹请去堂上,爷爷等着见你们呐。”

张谚硕含笑拱手,目送二人出去。张符宝伸手从照壁旁花盆中摘下杯口大的花儿嗅了嗅,问道:“表哥,外公是武将,你们交往的人也都很豪爽啊,每次你们的朋友来府上都喝的酩酊大醉么?”

朱贺礼失笑道:“薛兄可不是武将,而且是弘治六年的头甲进士呢,是个大才子。”朱贺礼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只是自从尚了宁清公主,做了驸马都尉,唉……不提这个了,请进吧。”

张谚硕兄妹诧异地互视一眼,随着他们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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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凌来到东暖阁,谷大用眼尖,第一个看到他来,急忙笑嘻嘻地迎上来说道:“杨大人来了,皇上正等着你呢,快来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