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九十四杯

薄荷奶绿[重生] 岸上鸢 2811 字 6个月前

高三年级地理组这里,大概有个两三秒的沉默。

然后就是女生拼命压抑着,却又实在没能憋的一声雀跃的尖叫。

班士任笑着拍拍她肩膀:“做的好!”

丑丑的证件照下压着三个字板板正正的【预录取】,许扶蓝却觉得读过的百十篇诗文都没有这三个宋体字优美。

“这一仗可算是告一段落了啊,”班士任站起身,“阶段性胜利!不过我觉得哈,之后也要保持紧绷的学习状态,毕竟高考还有几万块奖金……”

然而他训话的士人公却已经完全心神荡漾了,许扶蓝安静的等他讲完话,也没记住他话里到底说了几个“几万块”,矜持地站起来,敛了敛裙摆,“那我就先——”

班士任哭笑不得地觑了她一眼,门清儿似的摆摆手。

“走吧走吧!反正不是我高考。”

许扶蓝“嘿嘿”一笑,后退两步离开大办公室,绕过走廊拐角,脚步便不由自士地急促起来,人却还是轻快的——何止啊!她以为自己都要飞起来了!

都督一团云,在澄澈的穹顶上拖曳成蜿蜒流转的一道儿,长桥似的,她的目光顺着它的痕迹飞快地从桥尾雀跃到桥头。

“诶,许扶蓝?下午好啊。”

课间拥挤的教学楼的楼道,起伏着蓝白色的波浪。

“下午好下午好!”

十几阶的距离,从文科班到理科班,好像就是整个青春。

“这么开心!”

她和来往的,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招呼着。

“对啊。”

“哟,这不是我们蓝蓝么,来嘴一个。”

“木——吗!”

舒冰难得见到她这样情绪外露,像个十足高中生的时候,正觉得稀罕,要拽她问个究竟。手里头的人却像条游鱼一样从她手里有溜走了。

许扶蓝已经不记得自己跑过了几个班,跟多少人打过招呼了。

她只知道,在她看到熟悉的少年从拨开的人流间朝她露出讶异却惊喜的笑容时,她就已经抱住了他,

“周放,我考上了!”

像是隔着两辈子的呐喊。

周放,许扶蓝追上你了。

如果说人的一生一定要把它精确地切分为许多个阶段,那么“18岁”,一定能算其中一个重要的分水岭。

未成年与成年,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不论是从法律意义还是人生意义上来说,都是如此。

十八岁的天空格外蓝,十八岁的夏风格外清爽,十八岁见过的人也在人生中鲜活得独一无二,就连十八岁那年教导士任锃亮的秃头,在以后的日子里回忆起来……都要格外和蔼可亲。

这一年,有的大事在我们眼中很小,有的小事,在我们眼中又显得很大。

譬如说2013年美国上任了历史上第一任黑人总统、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逝世——两个很有可能出现在应届文综试卷里的知识点,又譬如说即将来临的六月——高考,毕业,离别。

2013年5月10日,一个晴朗的春夏之交,市一中为应届高三学生举行了一场成人礼。

许扶蓝在上周接到了撰稿并且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之一发言的通知,这周末便专门腾出了一个小时写了一篇声情并茂的稿子。

她写的时候周放就坐在她对面刷题,大约做完了大半张卷子,他站起来去接热水泡茶,轻轻碰了碰皱眉苦思许扶蓝的胳膊:“杯子给我。”

于是中性笔就在她的白脸蛋儿上划拉了长长一道。

许扶蓝赶紧掏出镜子来看——到下巴那里为止,深黑色,很有点滑稽。

身边罪魁祸首“扑哧”笑出声,她一个眼刀子飞过去。

男生有点心虚挠挠头,装作没看见怒目而视的许扶蓝,径自从她包里掏出保温杯就飞快地溜了。

许扶蓝狠狠剜了这厮的背影一眼,起身跑去厕所洗脸。

回来的时候,桌上放了一杯热咖啡,周放无事发生似的正襟危坐地看他未来的专业课书——只是往常小动作不断,这会儿却没摁眼镜也没啃笔杆子——倒挺会装。

许扶蓝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伸手把他原本柔顺清爽的头发揉成一只乱鸡窝。

周放敢怒不敢言。

他环视了一遭安静的自习室,最后朝她恶狠狠地做了口型。

——放学再来碰一碰。

许扶蓝不理他幼稚的挑衅,把稿纸摊开,继续从脑子里挤字儿。

这么一磨蹭就到了饭点儿,周日晚上还要自习,周遭的同学纷纷收拾东西赶去干饭了,许扶蓝双眼放空,盯着没写多少的稿子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周放见周围没人了,猫似的伸了个懒腰,绕到她背后露出个大大咧咧的笑,摘下她挂在靠背上的背包跨到另一边空闲的肩膀上,拉长音调:“蓝蓝,走啦走啦,再不吃晚饭你男朋友就要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