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云奏并不知晓马儿究竟经过了多少的心里挣扎才原谅了他,他瞧了眼那老道,又朝叶长遥道:“我记得向东三里有一废弃的食肆,我们先去那儿可好?”

叶长遥目中凝着的心疼尚且浓郁着,不答反问:“疼么?”

云奏诚实地答道:“疼。”

叶长遥明白自己是明知故问,他希望得到“不疼”的答复么?即使云奏道“不疼”,他亦很清楚云奏是在说谎,完全无法得到宽慰,但云奏道“疼”,却让他更加心疼了。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想问。

在听到“疼”这个字的一霎,他觉察到自己心中的暴戾又疯长起来了,他甚至当真想将那道士做成人彘。

直到被云奏抚上了眉眼,他才觉得平静些。

眼前的叶长遥端的是一副又暴戾又阴鸷的模样,如同饮了无数人血的凶剑,直欲再饮上更多的人血。

云奏将叶长遥的五官一一抚过,才柔声道:“叶长遥——夫君,我已无事了。”

叶长遥严肃地反驳道:“你分明……”

云奏打断道:“我分明好端端的,我们先去食肆罢,我想歇息会儿,便劳你审问那老道了。”

“好罢。”叶长遥将云奏抱上马儿,让马儿驮着,自己则一手抱着婴孩,一手提着那老道。

婴孩已睡着了,白胖的小脸上泛出了一点熟睡的红晕,还含着自己的一根手指。

叶长遥放下那老道,将手指从婴孩口中拔/出来,未多久,婴孩便又含了进去。

这般大的婴孩或许都爱含手指罢。

这婴孩乃是阵眼,吸纳了千岁乡所有的活人、活物的性命,这世间上倘若真有“千岁珠”,恐怕这婴孩便是“千岁珠”了……

若是被他不幸言中,云奏定然下不了手,而他自己亦下不了手。

由于云奏经不得颠簸,他并未催促马儿快一些,是以,仅仅三里地便费了他们不少的功夫。

到了食肆后,叶长遥让云奏抱着婴孩,自己将老道一扔,收拾出了一块空地来,将其上的灰尘拂尽,又褪下自己的外衫铺在了上面。

而后,他凝视着云奏道:“你且在上面将就着歇息一会儿罢。”

云奏颔了颔首,躺于叶长遥的外衫上,又将婴孩放于自己身侧。

外衫上满满皆是叶长遥的气息,让他的精神完全放松了下来。

不久后,他居然熟睡了过去,一如身侧的婴孩。

地面明明很硬,躺着一点都不舒服,他还须得以手臂为枕,并且由于这食肆久未通风,腐朽味正不断地再往他鼻尖窜。

可他非但睡着了,且睡得很香。

是由于他足有两日未眠的缘故么?不,是由于叶长遥的缘故。

叶长遥发现云奏已熟睡了,爱怜地抚过云奏的额发,才解除了那老道的定身咒,发问道:“你究竟是何人?‘千岁珠’又究竟在何处?”

那老道领教了叶长遥的本事,心知自己逃不出叶长遥的手掌心,他觑着叶长遥暴戾与阴鸷混杂的眉眼,生怕叶长遥当真将他做成人彘,不得不坦白道:“贫道便是百余年前,受皇命设下法阵之人,至于‘千岁珠’……”

他停顿了片刻,才一指云奏身侧那婴孩:“那婴孩便是‘千岁珠’。”

他实在不愿吐露真相,他对外宣称“千岁珠”是为了陛下炼的,但事实上,他是为了自己炼的,此番人为刀俎,他迫不得已,颇为不甘。

叶长遥并不意外,面色不变,追问道:“‘千岁珠’可能医治重伤?使人益寿延年?”

老道答道:“当然能,不论是多重的伤,只消尚有一口气在,服下‘千岁珠’便能立即痊愈,且长生不老。”

叶长遥阖了阖双眼:“‘千岁珠’要如何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