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

秦王政无所谓地偏了偏视线:“可相国昔年入秦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吕不韦入秦之时,秦王政尚在邯郸。但他立刻听懂了青年国君的意思。

当年他为商人,以重金扶持先王子楚即位,口口声声自谦商人短视,若无好处,决计不会这么做。

如今他却说自己什么都不想要,谁信啊?

“寡人还以为,是自己给的不够多,”秦王政冷淡出言,“才叫相国想去列国士子手中捞好处。”

吕不韦闻言大惊。

“王上何来诛心之论!”他猛然抬头:“可是不韦做了什么叫王上不高兴的事情?”

四目相对、气氛紧绷,吕不韦一双清明眼眸与国君捉摸不定的凤眼对视,他能在秦王政眼中寻觅到的,只有一汪淡然。

如同青年国君身后的白雪般,冰冷、剔透,且干干净净。

透过这样的眼光,吕不韦却如坠冰窟。

让他感到寒冷的不是凛冽的风,也不是国君的话语。

堂堂秦相国,坐在这一人之下的位置许久,蓦然回首,他才意识到自己走出了多远。

吕不韦从嬴政身后看到的是另外一个可能:倘若今日站在他面前的是嬴子楚,他还能获得国君如此出言么?

倘若不是嬴政,而是异人,他会比现在更意气风发,更能翻云覆雨。

到时候,同样会有近似的场面,大抵是要比现在难堪的。

他于嬴子楚有恩,因而得一秦王仲父的名称。

然而吕不韦何亲于秦?

秦王政不是威胁,不是斥责,仅仅是以漠然的语气再次提及朝堂上李斯的攻讦。

他是在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