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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伯羿崩开大陇山,连崇伯鲧都劝阻不了。尽管崇伯鲧主动分担责任,说自己未及劝阻,但别人也能猜到内情啊。这便意味着,若是伯羿想做什么事,天下已无人能阻了。

也许伯羿一直还是那个伯羿,可是在天下人的眼中,他确实变了,变得越来越令人畏惧。这也许就是伯羿的修行,他就是这样一步步求证自己的心境。欢登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一句话,含义颇为复杂,但伯羿已经走出了大帐。

他的脚步在营地中央站定,身后的帐篷、营地周边的木栅、临时搭建的棚子瞬间都飞上了天空,随即在一片虚无中消失不见,欢登和那三十名族人的身形也都暴露在空地中。

欢登和这三十名族人并不是来对付伯羿的,他们在伯羿的目光注视下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只是被派来送死的诱饵,也许是被逼无奈也许是出于自愿。欢兜氏这么大一个部族,挑选出几十名死士还是没问题的。

营地中没有埋伏,这些人心中对伯羿的敌意和杀机反而成了一种掩护,真正的埋伏是在营地之外,是一座庞大得难以想象的法阵。伯羿走出大帐时,这座法阵就已经发动了,先期离开的君首代表早已不见踪影,就连远处的大河也看不见了。

放眼四望,天地间一片混沌迷惘,此地仿佛已完全与世隔绝,只有所立足的这片营地以及营地中的欢登和那三十名族人才是真实的存在。这样一座大阵,伯羿来时竟然没有察觉,说明早已经准备多日,且只有下界真仙才能布成。

伯羿背手看着远方喝道:“藏头匿尾之辈,既然想杀我,那就请现身吧。”

其实他往哪个方向看都无所谓,在这样的仙家杀阵中,布阵之人可以随意出现在任何一个方位。说完话伯羿一抬头,便看见了金乌老祖。

今天这事,如果金乌老祖没份,那才令人意外呢!金乌老祖此刻化为了原身,是一只硕大的金乌,仿佛悬在极远处的虚空,其背上还坐着一个人。金乌老祖在此人面前,一点都没有所谓老祖的威风,乖巧得就像一只小家雀。

此人的形容在五旬左右,面色黝黑,留着花白的长须,却是副生面孔。伯羿冷冷问道:“你是谁?既已历天刑成就真仙,为何不永享长生逍遥天外,反而回到人间来找死?”

黑脸汉子答道:“本座洪须,想当年在人间修行时,你还没出生呢!金乌便是我的坐骑……伯羿,你可知天下有多少人不想再看到你出山吗?”

伯羿不说话,就是这么背手望着洪须,眼神与方才看欢登没什么两样,既像在看着一个死人又像在看着一个白痴,甚至还有几分怜悯和惋惜之意。

洪须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莫名竟有几分怯意,但在这种场合绝不能输了气势,清咳一声又说道:“你今日已无法离开,世人只知你凶性大发,斩杀了欢登以及大营中的欢兜氏族人。结果惹怒仙家下界,联手将你斩落。”

伯羿面无表情道:“我还没问你呢,你自己倒先答了,想来也是心中没底吧。”

伯羿受重华委托,代表天子来为十一部的新领地划界,身份也相当于天使。在这种场合谋害他,这是重罪啊。所以洪须等人要先布下仙家大阵,不使消息泄露,欢登与那三十名族人也全得死,事后则将责任推给下界之真仙,这是欢兜与金乌君准备好的善后对策。

伯羿本应该问一句——尔等做出这种事打算怎么交待?可是伯羿根本就没问,洪须就先说了出来,可见其有些心虚。洪须闻言微微一怔,怒喝道:“伯羿,若是你有神弓在手,我或许还会惧你三分,可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