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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多数人心里,又何曾想过要亲下穷乡僻壤,与民同吃同睡,真正换得他们的衣食富足?

从墨家建立以来,稷上学宫中人早已经经历数代,不少人从生到死,始终都只是在这座殿堂之中,即便是垂垂老矣,却依旧惦记着能在稷上学宫一鸣惊人,流芳后世。

夏侯环视满堂,随后发出一声冷笑:“在下看来,如今的稷上学宫乃是真正的大伪之源,养活了一群只会说不会做的饭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成天只知道坐而论道,摆架子,装清高,却无一实惠于家国百姓。墨家拿着百姓进贡的黍米养活这么多闲人,前方战事焉能不败?”

话或许是实情,但终究还是有太多人无法接受这样尖锐的话语,短暂沉默之后的学子们谩骂潮再度响了起来,却已经不再有人尝试上去动手。

楼上的仲夫子望着楼下,谁也不知道他沉默了多久。

第五百八十六章 请君煮酒

尽管夏侯一番话话显得有些偏激,一些地方更是经不起推敲,但有件事情倒是说得没错——稷上学宫养闲人的弊病由来已久,甚至可以追溯到前朝未覆灭的时候。

其实最初稷上学宫的学子们还是脚踏实地的,所谓名士风流,大多退可修身,进可治国,论战也能切中时弊。

因此,前朝不断地能吸纳来自五湖四海的各类人才。

可惜,时移世易,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成不变,如果说一开始稷上学宫建立的意义是为国选贤,但随着时光的变迁,因为稷上学宫赋予读书人的那一层独特意义,逐渐令许多学子养成了只说不做的怪异风气。

前朝之时坐拥天下,国富民丰,养这么一个稷上学宫算不上什么问题,大多数高位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如今,稷上学宫的学子人数不断膨胀,国府对此却已经有些捉襟见肘……

商大夫却仿佛看透了夏侯这来势汹汹的表象,话语如一把锥子般锋利,寒声道:“阴阳怪气。稷上学宫确有不妥,但这仍是墨家内政,日后自然是要重整的。如今此人夹在两派之中语出挑衅,也不知到底是为了指出弊病,还是别有所图?他说得慷慨激昂,可于实际不也一样徒劳无益?”

或许是师生之间真存在什么心有灵犀,申道同样也察觉到了夏侯身上的异样,冷静问道:“你应该不是专程来指出墨家弊病的对吧?”

“是。”夏侯并不避讳地回答,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申先生直觉敏锐,在下佩服。其实这些话并非出自我口,而是国主借我之口在这里说出来罢了。当然,其实在我个人来说,更重要的是另外一句话。”

众目睽睽之下,他抬起头,对着那重重幕帘,行礼一丝不苟,可嘴角的讥讽却是那样的刺眼。

声音回荡在稷上学宫的大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