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毅不作答。

他不答韩昭来帮他答:“东都,对不对?”

刘稷一个人去领罪了。

耿毅心下一个咯噔,老大一再嘱咐他要瞒住韩先生,但没想到一个照面就被揭底了。

韩昭跨下床,扯过一旁的外衣套到身上:“备马,我要去东都。”

耿毅慌了:“先生,别!老大下了死命令,让我将你安然无恙地送回赵地。”

韩昭拿起床头的短剑一横,即使看不见,他的招式依旧凌厉:“你拦不住我。帮我,或者我自己去。”

耿毅没有动作,用沉默表示拒绝。

忽然,韩昭听到了外面的马鸣声,他趁耿毅不备大步冲出营帐,听声辨位,动作干脆利落地夺下了一个骑兵的战马,翻身而上。

他的脚还光着,身上的衣衫也未穿好,但他就准备这样冲出大营。

跟在后面出来的耿毅,急忙拉住了韩昭马匹的缰绳,苦口婆心道:“先生!你体谅体谅老大的苦心吧。你出了事,老大会发疯的。”

他还记得刘稷见到那双眼珠子时恐怖的样子,如果韩昭出了意外,他不敢想象刘稷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韩昭并非在胡闹发泄情绪,他居高临下地问耿毅:“你要不要你老大的命?要就别拦我。”

听到这话耿毅握住缰绳的手微微松动,踌躇片刻后他一咬牙:“我陪先生去。”

韩昭拒绝了他:“你不能去。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让你参与,正为了保全你,别辜负他的苦心。”

偷袭刘瑾大营一战乃刘稷亲自带队,他手下的将领均未参与,而是被安排了其它演习任务,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刘稷很有可能在动手前就想到了当今的情况,所以将一切后手都安排好了。

他不想为了自己的私情将出生入死的兄弟牵扯进来,韩昭自然也要成全他这份心意。

耿毅懂韩昭的意思,他们如今要做不是前赴后继去表现义气,而是保存实力,为刘稷再起筹谋。

他扭头叫来自己的亲信:“护送韩先生去东都,先生要掉了一根寒毛,拿你是问!”

临走时,耿毅又扯住了韩昭,在他低身时,于他耳边低语:“韩先生,我们可以为老大做任何事。”包括造反。

韩昭神情微动,但他还是冷着腔调丢下一句:“什么都别做,等东都的消息。”

刘稷天生狼子野心,人心观中只有“义”没有“忠”,而刘赐与他说不上“情义”,如果能造反,他不是不会考虑。

不做,是因为这是死路。

从荆州起家的新翌朝廷是刘赐一手建立起来的,无论是朝堂还是军队,里面绝大多数中高层官员、将领都是刘赐的人,或许他们里面有些人会看中刘稷的储君潜力对他示好,拉拢他,但一到站队问题,他们绝对不会背叛强大的刘赐。

一旦造反,不出三天他就会被军队里的将领绑起来,交给刘赐问罪。

而如果排除这些刘赐的人,刘稷能调动的军队不足两万,刘赐能轻易歼灭他。

归根究底还是刘稷掌管兵权的时间太短,根基太薄,如果再过个几年,等刘稷打下并州,情况或许会完全不一样。

但是对手没有给他们这个时间。

韩昭的失明还是拖慢了他们的行程,一路紧赶慢赶也没能追上刘稷,离东都还有半天路程,他就听到了赵王入狱的消息。

未央宫内,气氛凝滞。

刘赐一人坐在龙椅上,半身隐在阴影里。

“你二哥的事听说了吗?”刘赐忽然这样问道,他是在对台阶下的青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