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学兄不在之后,这个世界忽然——空了下来,很空。”

“世人惯用两个字概括这种感觉——寂寞。”

“我本名程玦,但后来叶师伯,就是学兄的师父,给我算了一卦,说玦字不好,名中有缺,命中有缺,于是师父将我改名为琚。然改名未必改命,琚所求的圆满终究还是没有可能。”说到此处,程琚举起酒壶,闭眼往嘴里灌酒。

原以为只要足够的耐心,学兄终有一天会明白他的心意,无奈年岁无穷人有终,世事终究不待人。

半壶酒下肚,程琚长长地叹了一声:“韩先生,人生不过百年,莫对自己太苛刻了。”

程琚不知道韩昭问感情干嘛,但这是他作为旁观者唯一能给韩昭的劝告,韩昭活得太累了。

韩昭无言以对,他曾无数次被人说不近人情,但他只是做下了他以为最好的选择。

他惯于这样,不知从何改起。

待宴会散去,圆月已入中天。辘辘的马车声追上了踽踽独行于长街的韩昭。

车帘掀起,身着博冠华服的刘稷伸出一只手:“顾先生!天冷路寒,本王送你一程吧。”

韩昭握上那只手,被拉入了马车。

“师父的手好冷。”刘稷将放在一旁的暖炉递给韩昭,他的火气重,烧了手炉也用不上。

递手炉时,刘稷的指尖不慎碰到了韩昭,他像触了电,一下抽回,手炉被带倒,还是韩昭眼疾手快托住,才没有打翻。

韩昭略有不满地问刘稷:“你怎么了?我会咬人吗?”

刘稷黯然回道:“师父说过自己不喜欢被人碰。”

韩昭一愣,想起了月余前他在军营里说的那番话,细想这些日子,刘稷好像的确刻意在回避与他不必要的触碰。

韩昭本意是让刘稷不要对他毛手毛脚,没想到却引得刘稷这般谨小慎微。

果然,他对刘稷太苛刻了吗?

韩昭微压嘴角,偏过头,改口:“我又不是大姑娘,有什么不可以碰的?那话本意是教你不要没大没小。”

刘稷诧异地看向韩昭,但韩昭并不给他目光上的回应,他收敛了夸张的神情,垂下眼,嘴角微弯。

这个话题终结在一片沉默中,刘稷掀起车帘看了一眼车外,感叹:“等天再暖和些,我们就启程往赵地。在那里,师父也能自由些了。”

韩昭转过头,回道:“我不去赵地,我要留在东都。”

刘稷神情一凛,看向韩昭:“为什么?”

韩昭道:“有其他的事等着我做,你帮我随便在东都安排个官职就好。”

刘稷追问:“难道有什么事我不能帮师父吗?”

韩昭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好好做你的赵王。”

刘稷不甘,还欲说些什么,但马车却停了下来。

韩昭诧异,到了?是不是太快了?城都没出吧。

他掀开帘子,发现只到了东城。

韩昭扭头问刘稷:“来这里做什么?”

刘稷微微一笑:“想带您去个地方。”

揣着疑惑,韩昭跟着刘稷下了车。

面前并非赵王府,隔壁才是。这座府邸门上空空荡荡,韩昭也看不出是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