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逐渐升到正空,宇文家给韩昭安排的客房内寂静得吓人,韩昭坐在书桌后着书,赵寄坐着看韩昭,韩昭不理赵寄,赵寄不理其他人。

一身妇人装扮的卫遥站在门口左看看又看看,无奈地摇了摇头。

忽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宇文循人未到声先进:“韩昭,赵——”

宇文循的声音在将要跨进门的时候戛然而止。

他是听说赵寄回来了才匆匆赶回来告诉韩昭这个消息,但没想到赵寄已经找到了他家。

“赵三公子?”宇文循已经知道了赵寄的身世,所以半调侃半认真地这么叫了一声。

宇文循不明情况的一声称呼听得赵寄很难受,他冷声道:“不要这样叫我。”

说完他又不说话了,继续盯着韩昭生闷气。

宇文循也意识到不对了,他凑到卫遥身边,小声问:“怎么回事?”

卫遥撇了撇嘴:“你看到的那么回事喽。”

眼前的情况看着就能大概能猜到七八分。

认父从根本上讲是件好事,但坏就坏在刘赐那边容不下韩昭,而赵寄舍不下韩昭。

韩昭属驴,非要赵寄认父;赵寄也属驴,死活不肯离开;这师徒俩一个比一个倔,处理起人情世故来也这么生硬,不晓变通,闹到这个场面卫遥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干着急。

宇文循中途从官邸回来除了告诉韩昭赵寄来凉州的事,也带回来了一条能给赵寄的消息:“赵寄,少主想和你谈一谈。”

玄哥儿?赵寄愣了一下才想起如今的少主是公子辉。

说是公子辉,但一个六岁不到的孩子知道什么,怕是丞相徐迟的意思。

赵寄疑惑:“找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去了就知晓了。”宇文循身为刘玄死前指定的两位辅政大臣之一,朝堂上有什么事会瞒着他?只怕并不是不知,而是不方便告诉赵寄。

这是赵寄回凉州后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疏离,他意识到对于凉州来说,他已经是外人了。

果然如宇文循所说,请赵寄的人不多时就闻风到了宇文家,还送上了外交用的帖子。

少主请他居然要下帖子?赵寄觉得这实在魔幻到可笑。

但只要他内心还敬重凉州、敬重凉州朝堂上的宇文循等人,他就不该拒绝这道郑重的邀请,所以赵寄接过了帖子。

看完帖子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韩昭,韩昭依旧低头看着书,像是一尊俊美的雕塑。

“师父,少主辉请弟子过去。”赵寄在以弟子的身份向韩昭请示,韩昭不给反应赵寄便一动不动。

最终韩昭闭眼轻叹了一口气,低应了一声:“嗯。”

韩昭难得的服软让赵寄喜不自禁,他想笑,但又抑制住了,他起身:“师父稍等,弟子很快回来!”说完拔腿朝外面跑去。

二十岁的大小伙子,虽然在外面能装出一副独当一面的样子,但一到韩昭面前立刻原形毕露,心性还像十四五岁的少年,喜怒都难以隐藏。

连宇文循都觉得韩昭太纵容赵寄了,才使他如今也不够成熟稳重。

卫遥见事情告一段落也放心下来,扭头去看着下人准备招待赵寄的饭食,宇文循则踏进屋子在赵寄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来:“你们师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宇文循看来赵寄是中山王三公子不算什么坏事,赵寄虽不能为凉州效命了,但能联络刘赐与凉州的关系,促使两军联手,从另一个角度帮助凉州。

刘赐不想一个对赵寄有绝对影响力、又立场不明的人呆在自己儿子身边也可以理解。但这能斩断赵寄与韩昭的师徒情谊吗?不能,能斩断这份情谊的只有他们自己。

退一万步讲,大不了这个父亲赵寄不认了,虽然刘玄没了,但有他宇文循在凉州还会没有赵寄一席之地吗?

赵寄还年轻,拎不清可以理解,但宇文循不明白韩昭为什么也一副不高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