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谈话至此终于切入正题,亚述也不遮遮掩掩,开门见山:“我王希望回到王庭,重新夺回属于他的土地。”

“这不可能,”男人沉声道,“西北现在是夏修言的地盘,昌武军这几年的扩充已经超过了夏弘英在时的规模,并且现在西北边塞十三州以琓州为心联合,建立起铜墙铁壁一般的军防,这一点你们想必更有体会。”

亚述谦卑道:“大人误会了,我王并非想要回到王庭觊觎大历的州城。他年事已高,不过想要回到家乡而已。”

吴广达冷笑一声:“七年前我许诺将琓州的布防图卖给你们,以靠着和谈在朝换取了今日的地位。可如今,齐克丹想回王庭,他要用什么来跟我交换?”

“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他活着对我们谁都没有好处。”亚述对他这番质问似乎早有准备,缓缓道,“您不可能还没有发现吧,您现在腹背受敌,这样下去,您很就会失去皇帝的信任,到时再想反击恐怕为时已晚。”

吴广达冷哼一声:“狼崽子回来报仇了,但长安不是边塞,不是可以让他撒野的地方。”

亚述呵呵笑起来:“大人并没有和他交手过,只有我们才知道这头曾经的幼狼有多么凶悍,他甚至已经超过了他的父亲,只要是他盯上的敌人,如果不咬断对方的喉咙,他是绝不会松口的。”

对面沉默许久,像在考虑他的提议。很久以后,年男子才开口道:“我可以帮齐克丹重回王庭,只要夏修言死。”

亚述一手放在胸前低下头冲他行礼:“这也是我们的心愿。”

二人在屋谋划一阵,等吴广达从屋里离开,亚述身旁高大的手下愤懑道:“汉人太过狡诈!翻脸不认人,我看他压根不打算和我们诚心合作!”

亚述冷笑一声:“他将我们当做杀人的刀,我们也可以选择只将他当做过河的桥。”

“这是什么意思?”

亚述摇摇头:“这儿不太安全,还是回去再说。”他门从屋里出去,经过隔壁的杂物房时,亚述低头瞥了眼门上的把手,脚步一顿。跟在他身后的手下有些怪,不由出声问了句:“大人?”

对方垂眼思索一阵,又摇摇头,继续往后院走去。

秋欣然蹲在酒坛子后头,捏着手上的几枚铜钱在地上推来推去,方才屋里的话她听得不全,只听见一些含糊不清的信息。等确定隔壁的人走了,她捶捶蹲得发麻的腿站起身,悄悄拉开一道门缝。外头空无一人,她朝外边张望两眼,这才从杂物房里蹑手蹑脚地退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合上门把手,正要转身,忽然身后有人握着一块湿布捂住了她的口鼻。顿时鼻腔内吸入一阵刺鼻的气味,紧接着秋欣然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便很失去了意识。

原舟下午在司天监当值,忽然有人领着定北侯的牌子急急传他出去。他同定北侯实在没什么交情,想破头也想不出夏修言这时派人找他能有什么事。但见对方面色焦急,似乎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只能匆匆忙忙跟着他上了马车一路出宫。

原舟坐在马车上,等出了宫门,才发现竟不是往夏修言如今住的官邸去的,他一头雾水,只看着马车在城七拐八弯,最后竟在离芳池园不远处的一间酒楼门外停了下来。随后一下马车,就立即被人带到了二楼的包间,进门果然看见夏修言坐在桌前。原舟忙要弯腰见礼,不想对方摆摆手,神色冷淡地打断了他这些繁缛节,抬手同他指了下眼前的小桌:“你看得出这是什么意思?”

原舟上前一步,发现桌上摆着几枚铜钱,不明所以:“这是?”他不由抬头看过来,才发现眼前的人神色间似有几分心浮气躁。

夏修言靠在椅背上,手捏着两个铜钱:“实不相瞒,令师姐失踪了,且极有可能是叫迖越人绑去的。”原舟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看着他,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你说什么?”

对方按捺着性子,又解释一句:“据我府上的人说,这酒楼今日有齐克丹的手下出现,正巧令师姐也在此处,便准备来府上报信。但过后不久就失去的踪影,恐怕此时已经落在了迖越人手里。”

原舟大惊失色:“他们会把我师姐带到哪儿去?”

“目前没什么线索,但在一间杂物房里发现了这个。” 夏修言摊开手,将桌上的铜钱朝他示意,“虽不知是不是她故意留下,但勉强算是个线索。我不懂六爻,才请押宿过来一看。”

原舟心焦虑不安,惦记着秋欣然的安危,虽还有满肚子的疑问,此时也只能强忍焦急去看桌上的铜钱:“侯爷确定找到这几枚铜钱的时候就是这么摆的,一点也没动过?”

“没有。”

桌上摆着十二枚铜钱,或正或反,摆得整整齐齐,叫人看了不明就里。原舟看了一眼:“这是个乾卦,乾为天,算是个吉卦。”

夏修言皱眉:“什么意思?”

原舟也不明白,他又仔细端详了这卦象许久,实在想不通,秋欣然留了这么个卦象难道是说她一切平安,不必担心?总不能是她自己跟着走的吧?

夏修言于此道不精,见他眉头紧锁的样子,没有出声打扰。他从屋子里退出来。高旸正急急过来,手上拿着一张字条递给他,面色肃然:“刚有人送去官邸。”

夏修言接过一看,上头寥寥数语,赵戎也从一旁过来:“上头说了什么?”

“亚述将她当做高玥绑了,应当是因为看见你给她的令牌。”夏修言冷着脸将那纸条随手递给他,赵戎接过一看,见上面写着若要带高玥回去,天黑前去城郊山神庙。

“送纸条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