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

陆判不动声色地用法力收了朱尔旦的魂魄,口吻比先前要和煦的多。拱手道,

“阴府行事自有阴府的章法,大师不知各缘由,未免损伤了大师的修行,还是莫要插手才是。”

那陆判做了阴府官员数百年,还是有些眼力劲的。看见优昙眉心的红色胭脂痣,好似庙里神佛。哪怕不认识优昙,也知晓眼前的大和尚一定是有神通修为的。

当即起了忌惮之心。

但他亦还有为官的骄傲,还是想借阴府的大旗压人。是以一番话说得软带硬,充满了官场的风格。

优昙听到陆判的话,神态没有丝毫波动。

两步行至朱尔旦的尸体旁,覆手压在那尸体胸口的血窟窿处,盖上一层金色的佛光,才又淡淡道,“贫僧不知道何为阴府章程。但看得出,此人阳寿尚有余数。却是不该死在今夜。”

被那双无情无欲的褐色眼眸注视,感觉到那金色佛力的纯粹,陆判心更是忌惮。

他今晚受了重伤,不管眼前的和尚是不是参与伤他的佛力来源。陆判都不能接受再打一架。

放不放朱尔旦的无关紧要,但话已说出口,还是得顺着继续。

他心道,只要优昙继续坚持,他就换个口风把魂魄甩下。届时留一句让和尚等着阴府传唤的狠话,就能不上颜面的安然退场。

故而摆出一副凶恶模样,“和尚这是非要多管闲事,跟阴府过不去了?劝你不要与本官为难,不然到时候阴府追究——”

不想陆判的话还没说完,那优昙又摸了摸朱尔旦尸体的眉心后,却是站了起来,双手合十。

平静道,“这位施主阳魂丢失越久,复生就越是不易。为人命顾,贫僧只好先动手,再下九幽向阴府解释了。”

“解释”的尾音还未落尽,他掌的檀木佛珠已然脱手而出,笼着一层金色的佛光朝陆判袭来。

陆判:……

和尚一般不都喜欢絮絮叨叨讲理吗?这个和尚怎么动手这么干脆?

狼狈地避开佛珠,陆判怒道,“你敢打阴府判官?”

就说话的功夫,佛珠再度袭来,一下子抽到陆判背后。让他的功德香火身又是一晃。

此时,优昙方才用那平静的语气答曰,“众生平等,贫僧眼没有官与民之分。”

又将手一指空佛珠,口念诵法咒。

那佛珠金光乍现,展开作环型,将陆判的香火身套在其。

佛修天然就克制鬼道,哪怕优昙没有刻意念法咒,陆判被佛光包围,也是身上直冒黑气,痛苦哀嚎。

没有片刻就后悔了,大喊,

“大师,我给!你松开,我这就给你取魂魄——”

优昙遂将佛珠松开了一点,让陆判能够腾出手来,取出朱尔旦的魂魄。

就在优昙以佛力牵引那朱尔旦的魂魄之时,忽听得一声“相公”,便有一人冲了进来,跪伏在朱尔旦的尸体旁。

这却是隔壁屋被这番打斗动静惊扰的朱妻。

朱妻往日被朱尔旦遏令不许过来打扰他与陆判喝酒,每每陆判到来,她都是缩在隔壁小屋,不敢打扰。之前听到打斗的动静,已是恐惧,但又犹豫着不敢过来。如今听到陆判的哀嚎,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将门帘掀起一个小角。朱妻一眼就瞧见了躺在地上的朱尔旦的尸体。

她爱护心切,也不顾室内的打斗场面,当即跑过来,扑到朱尔旦的尸体边。